卷首語

滄浪之水,暗流湧動。謝淵踏入工部,如寒梅立於汙淖,雖初揭貪腐冰山一角,卻已觸動多方利益。宴席之上,觥籌交錯間藏刀光劍影;言語交鋒中,清廉之志與貪墨之慾激烈碰撞。古往今來,多少仁人志士折戟於糖衣炮彈,這場看似尋常的宴請,實則是正義與邪惡的首次正面較量。

營營青蠅,止於樊。豈弟君子,無信讒言

永熙元年仲夏,吳都暑氣蒸騰,蟬鳴聒噪。工部主事李大人的宅邸張燈結綵,前庭內絲竹之聲悠揚,新科進士們身著簇新官服,魚貫而入。謝淵穿過垂花門時,瞥見廊下堆放著半人高的木箱,箱角露出西域錦緞的邊角,與工部衙署的陳舊形成鮮明對比。

宴會廳內,檀木長案擺滿珍饈佳餚,波斯進貢的琉璃盞中,美酒泛著琥珀色的光。李大人身著織金官袍,腰間玉帶鑲嵌的東珠顆顆圓潤,他舉杯笑道:“諸位賢才,今日設宴,只為盡地主之誼。來,先飲此杯!” 眾人紛紛起身,唯有謝淵端坐不動,目光掃過案頭擺放的珊瑚筆架 —— 那珊瑚色澤豔麗,枝幹虯曲如血,絕非尋常之物。

酒過三巡,李大人似醉非醉地攬住身旁進士的肩膀,聲音拖得悠長:“少年郎們,可知這官場之道?莫學那謝承宗做寒梅,看著高潔,實則……” 他頓了頓,推過珊瑚筆架,“要學這杯中酒,融通四方,方能長袖善舞啊。”

廳內突然陷入死寂,眾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謝淵身上。只見謝淵緩緩起身,青色官服在燭火下泛著冷光:“李大人,承宗乃家父。” 他指尖輕點桌面,“若大人想談‘融通’,不妨先解釋,為何去年冬至,西華門地磚採購價高出市場價三倍?”

瓷器碎裂聲驟然響起,李大人手中酒杯墜地,酒水在波斯地毯上洇出深色痕跡。他的笑容瞬間凝固,眼中閃過一絲陰鷙:“謝淵,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亂說?” 謝淵從袖中抽出一卷竹簡,“這是工部歷年物料採購價目表,元興九年西華門地磚五十錢一方,永熙元年卻漲到三百錢。更有趣的是……” 他展開另一張泛黃的契約,“同一家磚窯,給工部的報價,比賣給商戶的足足高出五倍。李大人,這作何解釋?”

滿堂譁然。有進士偷偷將案上的珊瑚筆架往袖中藏,卻被謝淵目光掃過,那人慌忙縮回手。李大人額角青筋暴起,突然拍案大笑:“好個謝淵!不愧是‘寒梅令’之子!” 他猛地湊近,壓低聲音道:“你以為憑這些就能扳倒我?告訴你,工部的水,深著呢!”

此時,一名家僕匆匆入內,在李大人耳邊低語幾句。李大人臉色驟變,強笑道:“諸位盡興,本官突然有要務在身。” 說罷,甩袖離去。謝淵望著他的背影,注意到其腳步虛浮,顯然並非真有公務,心中暗自警惕。

散席後,謝淵獨自漫步在護城河旁。夜色中,水面波光粼粼,倒映著城中萬家燈火。忽有黑影從身後逼近,謝淵側身避開,一柄匕首擦著耳畔飛過。“謝公子好身手!” 陸凱的聲音從暗處傳來,他手持摺扇,輕巧地格開另一道偷襲,“李大人怕是坐不住了。”

兩人躲進巷口,陸凱展開一張密報:“越王已派人潛入吳都,與工部舊人往來密切。今日李府宴席,實則是試探新進士,拉攏同黨。” 他指著密報上的硃砂批註,“他們計劃在皇城修繕中製造‘意外’,到時候……”

謝淵握緊腰間佩劍,想起父親曾說:“貪官最怕的,不是律法,而是真相大白於天下。” 他望向皇宮方向,燈火通明處,不知藏著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陸兄,明日我們就去西華門工地,從物料來源查起。”

第二日,當謝淵與陸凱帶著衙役抵達工地時,卻見現場一片狼藉。堆積如山的 “漢白玉磚” 不翼而飛,幾名工匠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