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的空氣像被凍結的鉛塊,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消毒水的氣味鑽進鼻腔,卻壓不住那股若有若無的、屬於生命流逝的腥甜。葉雲天的手指死死攥著林月瞳的手,那隻曾經為他泡過無數杯羅漢果茶的手,此刻冰冷得像塊臘月裡的石頭,指尖的溫度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
“嘀——嘀——嘀——”
心電監護儀規律的提示音突然變調,尖銳的長鳴像一把生鏽的鋸子,狠狠鋸過每個人的神經。螢幕上那條代表生命的綠線,驟然拉成一條平直的直線,再無起伏。
“醫生!醫生!”葉雲天猛地抬頭,喉嚨裡發出的聲音嘶啞得不像他自己。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衝過來,按壓、除顫、注射腎上腺素,動作快得像在與時間賽跑,但林月瞳的胸膛始終沒有起伏,她的眼瞼安靜地閉著,連一絲顫動都沒有。
葉雲天的視線越過醫生的肩膀,落在實驗室的方向。那裡,一隻通體漆黑的鵝正焦躁地踱來踱去,頸後覆蓋的羽毛下,隱約可見幾道金色的紋路——那是艾龍,艾麗的伴侶,一隻在球形閃電事件中覺醒了時空穿梭能力的變異鵝。此刻,那些金紋正隨著他的呼吸劇烈閃爍,像瀕死恆星最後的爆發,空氣中甚至能聞到淡淡的臭氧味,那是時空能量紊亂的徵兆。
“艾龍。”葉雲天的聲音突然平靜下來,平靜得讓人心悸。他鬆開林月瞳的手,指尖在她冰冷的臉頰上輕輕劃過,然後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實驗室。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腳底傳來尖銳的疼痛,但他感覺不到,所有的感官都被一種瘋狂的念頭佔據了。
艾龍停下踱步,轉頭看向他,黑曜石般的眼珠裡映出葉雲天佈滿血絲的眼睛。它似乎明白他想做什麼,金紋閃爍得更加急促,甚至發出了細微的嗡鳴,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共鳴。
“帶我回去。”葉雲天蹲下身,與艾龍平視,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回到月瞳中毒前的一小時,就在她喝下那杯茶之前。我必須阻止這一切,無論代價是什麼。”
艾龍歪了歪頭,金紋突然爆發出刺眼的光芒。銀藍色的漣漪以它為中心擴散開來,像投入水中的墨滴,迅速浸染了整個實驗室。葉雲天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彷彿被扔進了高速旋轉的漩渦,五臟六腑都錯了位。耳邊傳來尖銳的呼嘯聲,像是無數時空碎片擦過耳邊,眼前閃過無數重疊的畫面——有林月瞳第一次來茶園時的笑臉,有兒子葉子桐出生時的啼哭,有呂偉強猙獰的面孔,還有藍月那雙淬了毒般的眼睛。
“抓緊了!”他在心裡對自己說,死死盯著艾龍頸後的金紋。
眩暈感驟然消失。
葉雲天踉蹌了一下,扶住身邊的門框才站穩。鼻尖縈繞的不再是消毒水味,而是熟悉的、屬於老家客廳的氣息——陽光曬過的沙發套味,廚房裡飄來的羅漢果茶香,還有窗臺上那盆月季淡淡的花香。牆上的石英鐘滴答作響,指標清晰地指向下午三點二十分。
他的心臟狂跳起來。根據警方後來的調查,藍月就是在三點六十分左右,以送水員的身份進入家中,將毒素混入了林月瞳常喝的涼茶裡。現在,他提前了四十分鐘。
“月瞳!”葉雲天衝進客廳,卻沒看到妻子的身影,廚房裡傳來嘩嘩的水聲。他鬆了口氣,快步走向廚房,剛繞過門框,就看到了那個讓他血液瞬間凍結的畫面——
一個穿著藍色送水服的女人正背對著他,手裡拿著一個透明的小瓶,正將裡面無色無味的液體,一點點倒入灶臺上那杯冒著熱氣的羅漢果茶裡。她的側臉線條冷硬,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正是藍月。
而林月瞳,正彎腰在水池裡洗菜,對身後的危險毫無察覺。
“住手!”葉雲天嘶吼著撲過去,猛地撞在藍月身上。藍月猝不及防,手裡的小瓶脫手飛出,撞在瓷磚牆上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