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闖禍,我最近聽話著呢,昨兒才繡成了一對枕套。只是很久沒和嬤嬤喝茶了,哥哥拿了新茶回來,請您過來喝一杯。”

李南風是女娃兒,從小就在嬤嬤面前愛嬌慣了,說著就讓丫鬟把茶捧上來,還有幾樣好消化的小食。

金嬤嬤看了看,笑著道:“姑娘還記得老身愛吃糖芸豆呢。”

“是啊,我記得在金陵時,到了下晌,嬤嬤常常端著糖芸豆,或者酥炸淮山什麼的給我墊肚。

“我們小的時候,跟嬤嬤在一起的時間可比父親多多了,母親雖然就在身邊,無事也不會想起我們,還是嬤嬤最疼我們了。”

李南風親手給金嬤嬤奉了茶。

金嬤嬤直身雙手接過,復坐下來:“真是傻孩子,哪裡有當孃的不疼自己孩子的?太太也是心裡苦。”

李南風與李摯對視,李摯就道:“這話我就聽不明白了,母親貴為太師夫人,又是皇上欽封的郡主,在李家也頗受尊敬,她有什麼苦呢?”

金嬤嬤也謹慎:“人世間的苦,哪裡隨隨便便說得盡啊。”

李摯想想,揚著唇再道:“嬤嬤說的是,我們才多大人?不配提人間疾苦。只不過既然說到了母親,那我們做兒女的也不能不聞不問。不聞不問那就是不孝,嬤嬤說是不是?”

金嬤嬤叉著糖芸豆的手停下來,這個世子從小就聰明,小時候考她題目,她十次有八次掉他的坑裡,這話一出來,她就嗅到了被挖坑的味道。

但是鬥心眼她不會,打馬虎眼兒她還是會的。她說道:“太太打小就沒了母親,怎麼不苦啊?

“小小姑娘到了夜裡就哭,迫於規矩還不能大聲哭,可不挺苦的麼。世子和姑娘很有心很孝順了,太太很欣慰的。”

得,這又把話給堵上了。

李南風介面:“那就奇怪了,如果母親覺得我們很孝順,很欣慰,我怎麼從來沒見她對我笑過呢?

“從小到大,我和哥哥都是在您身邊粘得最多,母親離我們很遠,我怎麼看著跟三姐姐五妹妹她們的娘不一樣啊?”

金嬤嬤被問到語塞。

打從看著孩子慢慢長大時起,她就提防著這句話會從他們嘴裡問出來,也怕著他們問出來。

但從前李摯不在跟前,他又是個男孩子,不會在意這些,而李南風又乖巧聽話,十分懼怕李夫人,也不會敢問。

如今卻不同了,進京後這兩年李南風性格變得強勢剛硬,一度讓她也覺得無所適從,這種話再問出口,就一點也不讓人覺得奇怪了。

“龍生九子,還各不相同呢,更別說太太和那幾房太太壓根就不是一個母親生的,性格怎麼會相同?

“三姑娘母親自然耐心,五姑娘母親也有她的寬厚,咱們太太從小就自律,如今人人尊重,事事打點妥貼,這也很好啊。如今姑娘走出去,就是不知身份的人,又有誰不高看姑娘一眼?”

金嬤嬤微笑望著他們:“太太在姑娘身上的心思,費的可一點都不比別人少呢。您以為她不疼你麼?

“若是這樣,那老身倒要問問姑娘,您時常找金瓶那妮子打掩護,你當太太一點都不知道麼?”

李南風沒言語。

“太太是什麼家庭出來的人,這點瞞不過她的眼睛。她不說,不過是因為您是她的女兒。哪裡有一門心思跟自家女兒勾心鬥角的人呢?姑娘眼下是小,等將來您成了家當了母親,也許就能體會到了。”

李南風竟不能否認金嬤嬤這番說辭,她原先也不是沒想過她總是找金瓶,李夫人會知道,但因為她從來沒有阻止過,更連提都沒有提過,她也就大著膽子裝作不知了。

如今被點破,餘下的話也不知該怎麼繼續。

前世裡她跟兒女不親,他們埋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