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曆四年二月的最後一場春雪,紛紛揚揚地灑落下來,給鸚鵡洲那廣袤無垠的蘆葦蕩披上了一層晶瑩剔透的薄霜。雪花如羽毛般輕盈地飄落,落在蘆葦葉上,彷彿給它們鑲嵌了一顆顆細小而璀璨的鑽石。
周紫憐身著一襲華貴的狐裘,緩緩行走在這片銀裝素裹的世界裡。狐裘的下襬輕輕拂過地面的冰稜,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就在這時,她突然感到腕間戴著的鹽晶鎖鏈猛地一緊,一股異樣的感覺湧上心頭。
與此同時,一陣凜冽的江風吹過,風中裹挾著濃烈刺鼻的桐油味。這股味道混雜著三天前鑄炮坊所特有的焦鐵氣息,令人聞之不禁眉頭緊皺。
“是寅字三號福船!”不遠處的沙洲暗處,傳來一聲低沉的呼喊。只見霍璐佳半蹲著身子,手中握著一根鋒利的魚叉。魚叉尖銳的尖端挑起半截已經被水浸透的纜繩,仔細端詳起來。
“看這繩結手法,應該是泉州港的船工打的平海結。”霍璐佳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輕輕摩挲著繩索上覆雜的結釦。她那精緻的鎖骨處,一條細細的金線微微閃爍著光芒,宛如夜空中一顆若隱若現的星辰。
說罷,霍璐佳用力將魚叉刺入腳下鬆軟的沙地之中,然後使勁一拽,竟從沙地裡拉出一塊佈滿藤壺的船板。船板上隱約可見一個陰刻的“戚”字,而在其下方,還有一個尚未完全燃燒殆盡的“舒”字焦痕,此時正有滴滴水珠從中滲透出來。
江心處,濃霧瀰漫,突然間傳來一陣低沉而詭異的聲音。緊接著,九艘造型奇特、沒有風帆的巨大船隻破開重重迷霧,緩緩駛出。這些船隻通體漆黑,彷彿來自幽冥地府一般。
葉莉雪站在岸邊,手中長劍揮舞,凌厲的劍氣瞬間將周圍的蘆花掃開。隨著蘆花飄散開來,那九艘鬼船上的船首像也清晰地展現在眾人眼前。只見船首像的眼窩中鑲嵌著寒光閃閃的漠北狼牙。
“這是雪山寺的祭器!”葉莉雪驚撥出聲,心中暗自一驚。就在這時,她感覺到自己後背上的七星鎖鏈紋猛地一陣刺痛,一股銀色的鮮血順著劍柄流淌而下,滴落在冰冷的冰面上。鮮血迅速凝結,形成了一幅殘缺不全的歸墟陣圖。
與此同時,漕運船隊正在緊張地進行著貨物交接。然而,就在漕船剛剛靠近的一剎那,黃若芸腰間懸掛的藥囊毫無徵兆地突然炸開。無數只金黃色的蠶蠱如同一片金色的雲彩,遮天蔽日般地向著居中那艘樓船的貨艙縫隙猛撲過去。
蠱蟲們瘋狂地啃噬著艙板,發出陣陣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響。不一會兒,艙板就被它們啃出了一個個大洞,成箱的佛郎機炮彈從裡面滾落出來,散落在甲板之上。
舒步麒見狀,眼中閃過一絲冷意,他冷哼一聲道:“工部還真是好手段啊!”說著,他手中的驚鴻劍猛地一挑,準確無誤地挑開了其中一顆炮彈的引信蓋。
然而,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這顆炮彈裡裝的並不是普通的火藥,而是被碾碎的白鹿書院藏書。那些破碎的紙屑四處飛舞,其間還夾雜著一些《鹽鐵論》殘頁。
霍璐佳手持魚叉,正欲向前突刺之時,動作卻突然間戛然而止。她的目光被漕船桅杆上所綁著的一面破損戰旗吸引了過去。那面旗幟雖然已經殘破不堪,但上面依稀還能辨認出一些圖案和標識,竟然正是三年前那場慘烈的雙嶼島海戰中,父帥所率領的親兵軍旗!
霍璐佳心中一驚,情緒激盪之下,鎖骨處的金線猛地暴起。就在這一瞬間,她手中的魚叉以雷霆萬鈞之勢刺穿了船帆。而幾乎與此同時,從船艙底部驟然迸射出幾百枚閃耀著金光的箭簇。這些箭簇箭頭鋒利無比,直取霍璐佳等人而來。仔細觀察便會發現,這些箭尾翎羽的綁法竟是嘉靖年間舒家軍所慣用的舊制。
“當心水下!”一旁的黃若芸高聲呼喊起來。只見她手腕一抖,數根銀針如同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