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邪神色猶豫,目光死死盯著那本筆記本,許久,緩緩抬手,聲音沙啞:“呃……就為了這本筆記本。”
蘇俊一下愣住,滿臉疑惑:“這是為什麼呢?”
莫老邪滿臉沮喪,聲音裡透著無盡的疲憊與哀傷:“賢婿吶!你可知道,就因為這本筆記本,死了多少人嗎?你陳伯一家十七口,整個村莊一百八十四人,全都死了,一個不剩,全慘死在那些喬裝成土匪的小日本手裡……”話未說完,莫老邪再也抑制不住,低聲抽泣起來。
蘇俊仿若被一道驚雷擊中,渾身血液瞬間凝固,心臟像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幾近窒息。
他眼眶泛紅,淚水不受控制地在眼眶裡打轉,那是被憤怒與悲痛灼燒的淚光。
他顫抖著伸出手,緊緊握住莫老邪的手,聲音哽咽:“岳父,那些慘痛的過往,每一分痛苦都不該由您獨自承受。咱得好好活下去,往後的日子,我會陪著您,把這些國仇家恨全報了。”
莫老邪的眼眶瞬間被淚水填滿,嘴唇止不住地微微顫抖。
他長嘆一聲,聲音中滿是愴然與決然:“哎……賢婿!往後啊,岳父我全聽你的。對!這血海深仇,不能不報!不然,我到了九泉之下,有何顏面去見你陳伯,又怎麼面對那些枉死的鄉親!”
蘇俊望著眼前老淚縱橫的岳父,心中五味雜陳,重重地點了點頭,那一下點頭,似是承諾,又似是決心的傳遞。
莫老邪眼眶再度泛紅,聲音微微發顫:“賢婿啊!你可千萬別怪岳父一門心思只想著報仇雪恨。實在是你陳伯和我情同手足,當年若不是他拼了命護著我,我哪還有命在這兒跟你說話。這份恩情,我這輩子都還不完,這仇,我也非報不可!”
蘇俊神色凝重,沉聲道:“岳父大人,我知道,這仇得報……”
“不,賢婿啊!你有所不知。”莫老邪頓了頓,陷入回憶,“那是辛亥年過後的壬子年,雖說革命成功,大清王朝‘嘩啦’一下就亡了,可咱們圓山寨反倒更亂了套,到處都是淪為土匪的亂兵……”莫老邪說著,聲音漸漸哽咽。
蘇俊滿臉悲慼,開口道:“岳父大人,我知道,雨薇跟我講過,當時實在沒辦法,你們只能把兩姐妹送去庵堂。”
莫老邪慘然一笑:“她倆姐妹是送去庵堂躲起來了,可她們哪裡曉得,我和你丈母孃遭受的那些悲慘遭遇啊!”
蘇俊心中猛地一震,旋即意識到,在這樣天翻地覆的社會大變革之下,又有誰能獨善其身,逃過這一劫難呢?
果然,莫老邪面露愧色:“賢婿啊,綠林道上的人都喊我莫老邪,我也認了,誰叫我是個眼裡揉不得沙子的人呢?可這次,是你岳父我做得最不地道。”
“我們夫婦把倆姐妹送走之後,你知道後來發生啥了嗎?岳父我幹了件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兒……”莫老邪抹了把眼淚,聲音帶著顫抖:“我當時糊塗,給你丈母孃寫了封休書。”話落,他狠狠啐了自己一口,“可她呢,不惱也不怒,只是默默給我福了一福,而後邁著小腳轉身就走。”
“我呆立當場,望著這個與我結髮多年的女人,心裡五味雜陳,只覺‘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滿心絕望。”
莫老邪神情痛苦,繼續回憶:“我當時心裡堵得慌,甚至動了投江的念頭,嘴裡還罵著‘臭娘們,這是急著找小白臉去了’。可到底不甘心,就追了上去。哪曾想,等我趕到,竟見她已吊在那棵歪脖子樹上。”
“我腦袋‘嗡’地一下,魂都快嚇沒了,趕忙驚叫著把她放下來。”說到這兒,他長舒一口氣:“謝天謝地,人沒事。她醒過來後,我們倆就那麼抱著,哭了好半晌……”
情緒稍稍平復後,莫老邪看著妻子,認真又堅定地說:“妹子,走,咱們去昭通大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