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聲乾脆利落的“好”落下,羅掌櫃整個人像被注入了一劑強心針,激動得臉上泛起紅暈。
他拔高聲調說道:“得嘞!就衝你們二位這聲‘好’,老羅我現在就回家籌錢去……”話一落音,便麻溜地起身,作勢就要離開。
蘇俊見狀,心裡一緊,趕忙阻攔:“羅掌櫃,您先等等!您怎麼就這麼輕易相信我了?”
羅掌櫃腳步一頓,嘴角上揚,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緩緩開口:“憑什麼?就憑你是‘莫老邪’的女婿,這一點,就足夠了。”
金家老四見羅掌櫃說走就走,頓時慌了神,三步並作兩步趕上前,焦急勸道:“羅掌櫃,使不得啊!您這還啥都沒弄明白呢,怎麼就急著去籌錢?您先留步,把事兒弄清楚再做打算,成不?”
羅掌櫃擺了擺手,憨厚一笑,坦誠相告:“嗐……這些都無關緊要。我琢磨著,憑我和那幾百個師兄弟的交情,能把這東西以三百大洋一臺的價格賣給他們。”
“先收了錢,再給貨,想來他們不會有意見。我再自個兒添上三萬大洋,這事兒應該能成。剩下的,就全仰仗蘇先生了,我也就懂這些,其他的我也弄不明白。”
聽到這話,金家老四瞬間呆立當場,面對這般純粹的信任,他完全不知該如何回應。
這時,羅掌櫃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開口說道:“四少爺,還愣著做什麼?不跟我回去取錢嗎?”
金家老四先是一怔,過了好一會兒,才喃喃自語:“這,這都什麼跟什麼啊!”他低聲嘟囔著,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雖滿心無奈,卻也只能抬腳跟上羅掌櫃的步伐。
蘇俊徹底懵了,任他如何絞盡腦汁,也想不到自己的第一個廠子,竟會在古老戲曲的奇妙推動下,開始籌建。他的內心被喜悅與忐忑兩種情緒填得滿滿當當。
喜悅的是,一旦到了戰時,光學儀器對玻璃的依賴程度極高,更不用說那些五花八門的化學試管、瓶瓶罐罐,醫用藥品瓶,還有日常生活中隨處可見的茶杯,哪一樣都離不開玻璃。這意味著,自己曾經設計的藍圖,有著不可估量的發展前景。
可與此同時,強烈的忐忑感也如影隨形,沉甸甸的責任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羅掌櫃看似不管事,實則每一句話都像一條無形的鞭子,鞭策著他不斷向前。
蘇俊彷彿瞬間被定住,整個人石化在原地。他的大腦好似一臺高速運轉的精密儀器,各種方案如走馬燈般不斷浮現,又在剎那間被否定,每一次的思考與抉擇,都伴隨著巨大的壓力與對未來的未知。
一旁的莫雨薇,見蘇俊瞬間陷入沉默,只是安靜地坐在那裡,不吵不鬧,宛如一位忠誠的守護者,默默守護著蘇俊,陪著他沉浸在這無聲卻又驚心動魄的思索世界裡,彷彿時間都為這一刻靜止,只剩下凝重的空氣,和那幾乎能聽見的激烈的思維碰撞聲。
送走金家老四兩人後,王嬸便一直在天井的角落裡洗衣服。她坐在水龍頭下,面前擺著一個大木盆,手裡的搓衣板與衣物摩擦,發出“唰唰”的聲響。
可半天過去,堂屋那邊安靜得有些異常,這種沉靜讓王嬸心裡不禁泛起一絲詫異。她手上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心中隱隱擔憂是不是出了什麼事。猶豫片刻,王嬸還是停下手中的活兒,站起身,在圍裙上擦了擦溼漉漉的手,快步朝著堂屋走去,想要一探究竟。
這一看,可把王嬸逗得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堂屋裡,蘇俊正襟危坐,脊背挺得筆直,雙眼微闔,周身氣場沉靜,恰似老僧入定般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周身彷彿散發著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息。
莫雨薇側身坐在一旁,原本靈動的雙眼此刻直勾勾地盯著蘇俊,臉頰微微泛紅,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全然沒了平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