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薇摟著兩個孩子。

她很想編瞎話說自己的母愛有多偉大,自己為了生孩子有多麼不怕苦不怕累克服了千難萬險,可是話到了嘴邊,她覺得有點難以啟齒。

於是,她還是選擇了說實話。

“一開始懷上你們的時候,我並不知道後來生你們的過程,竟會如此艱難。”

“我以為我會跟天底下大多數母親一樣,十月懷胎,自然分娩,就像我生你們弟弟妹妹一樣,痛倆時辰就生下來了,誰知道啊,你們的皇祖母存了壞心思,她給我下了催產藥,那藥讓我大出血,若不剖開肚子把你們取出來,你們就會憋死在我肚子裡,我自己也會死掉,所以我才不得已剖開了肚子……”

“所以運兒,願兒,你們別自責,你們別哭,孃親當年受的苦不是你們害的,是你們皇祖母害了我,跟你們倆沒有關係,好嗎?”

謝承運和謝從願拼命搖頭,眼淚飆飛。

他們輕輕摸著孃親的疤痕,心想,怎麼會跟他們沒有關係呢,要不是他們跑進孃親肚子裡賴在裡面住著,孃親也不用剖開肚子把他們放出來……

都是他們不乖,是他們壞,有那麼多地方可以去,偏要跑進孃親肚子裡蹲著……

他們倆是害苦了孃親的小壞蛋。

他們罵完了自己,又開始恨皇祖母。

謝承運矜持些,他在心裡譴責唾罵,謝從願則是氣呼呼地罵出了口——

“皇祖母是個壞蛋!她太討厭了!明明是她害了我娘,她怎麼好意思還偷偷跟我和哥哥說我孃的壞話?”

“娘,你不知道她有多壞,她總是跟我和哥哥說,我們的娘是個無情無義自私的人,你拋棄了父皇,你拋棄了我們,你根本就不愛我們,她還忽悠我和哥哥跟她一起討厭你!”

謝從願抹著淚抱緊沈元薇的胳膊,小聲哼唧。

“還好我聰明,我沒有受她的騙,我一直都很想你的,孃親——”

“但是哥哥他笨笨,他被皇祖母騙到了,前些天哥哥一會兒跑去看你的畫像,一會兒又哭著說他討厭你,不要見到你,他被皇祖母騙得好慘啊!”

謝承運傻愣愣地看著弟弟。

罵祖母就罵祖母,怎麼又開始罵他了?

弟弟真討厭。

謝承運小心翼翼看向孃親,生怕孃親討厭他這個輕易被人挑撥離間的小笨蛋。

可沈元薇這會兒卻顧不上謝承運。

她怔怔望著小兒子,耳朵邊上還回響著一聲聲的,娘,娘,娘……

沈元薇呼吸一窒。

她托住謝從願的臉頰,紅著眼眶又期待又緊張地問,“願兒,你剛剛喊我了是不是?你喊娘了,是不是?”

謝從願也愣住了。

他撓著頭,“啊?我喊了嗎?”

沈元薇用力點頭,“喊了!你喊了!”

謝從願望著孃親激動的模樣,有些不好意思。

他低著頭,紅著臉頰小聲說,“那……那怎麼辦啊娘?我們還沒有跟母后說一聲,我就先喊娘了,母后會不會很傷心的……”

沈元薇一把將兒子抱進懷中。

她下巴輕輕蹭著兒子的頭髮,柔聲說,“不怕,娘就當沒聽到,等過兩天見到你們的母后時,你再喊我娘就是了,這樣她就不會傷心了,好嗎?”

謝從願乖乖應了,“好的。”

停頓了兩秒,他又扭著小身子很小聲地補充,“娘。”

沈元薇被這一聲聲軟糯的“娘”,喊得心裡軟綿綿一片,她高興得不想鬆開兒子,她抱著溫暖的孩子兀自體會著母子相認的快樂和喜悅。

謝承運望著弟弟和娘相認的畫面,有些羨慕。

喊一聲娘,能讓娘高興成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