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城河的浪頭如兇猛的巨獸一般,狠狠地拍打著漢白玉堤岸,濺起的水花在空中形成一片白茫茫的水霧。霍璐佳緊緊地攥住那溼滑的宮牆垛口,彷彿那是她生命的最後一根稻草。

九艘貨船在暴雨中若隱若現,它們像鬼魅一樣在波濤洶湧的河面上起伏。船尾的鐵鏈拖拽著長長的陰影,那陰影中隱約可見成串的青銅鈴鐺。每一隻鈴舌都掛著半截船匠的指骨,在風中發出清脆而又詭異的聲響。

“未時潮位最高。”周紫憐的白髮被狂風捲起,纏繞在瞭望塔的簷角上。她的聲音在雨幕中顯得有些模糊,但卻透露出一種讓人不寒而慄的冷靜。鹽晶在雨幕中析出,形成一道道狼毒般的痕跡。

“看船頭的吃水線,他們在等亥時的月相。”周紫憐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緊緊地盯著那些貨船。

突然,舒步麒手中的驚鴻劍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吸走一般,突然脫手墜河。剎那間,劍氣如閃電般劈開浪頭,露出了鐵鏈末端拴著的青銅鼎。那鼎身鑄滿了船匠受刑的浮雕,栩栩如生,讓人毛骨悚然。鼎耳處嵌著琉球海晶,在暴雨中的雷電的映照下,閃爍著妖異的光芒,彷彿與那雷電產生了某種共鳴。

舒步麒臉色慘白,他按住心口,踉蹌著跪地。一股劇痛從心口傳來,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捏住。潮汐圖在他的面板下凸起,如蚯蚓般扭動著,似乎要掙脫他的身體:“是洪武帝的鎮海鼎……他們用這個做引雷針!”

葉莉雪將殘存的冰晶凝聚成一道薄刃,如閃電般迅速地削斷了離她最近的一艘貨船的纜繩。失去控制的貨船像脫韁的野馬一樣,徑直撞向了石橋。

隨著一聲巨響,石橋被撞得搖搖欲墜,而貨船上的苫布也在這劇烈的撞擊中被撕裂開來。苫布下露出的,竟然是一箱箱暹羅火硝!這些火硝被封得嚴嚴實實,但是封條上的周氏商號暗標卻因為長時間浸泡在水中而發脹。

"嚴黨要引天雷炸鼎!"霍璐佳見狀,臉色大變,她立刻丟擲手中的鋼索,準確無誤地纏住了鼎耳。緊接著,她手持魚叉,狠狠地刺入鼎身纂文處。隨著魚叉的刺入,鼎身的鏽屑紛紛剝落,露出了一行清晰的刻痕:"洪武九年七月初七,三百船匠祭此鼎……"

就在這時,尚泰的螺號突然發出了一聲淒厲的長鳴,劃破了原本緊張的氣氛。眾人驚愕地看向東北方向,只見倭寇的艦隊如幽靈般浮現,血色的幡旗在風中獵獵作響。而更令人震驚的是,這些倭寇船首像的眼窩裡,竟然嵌著星槎模型的微縮舵輪!

每轉動一寸,那微縮舵輪就會發出一陣沉悶的轟鳴,而這轟鳴聲,竟然與護城河中鎮海鼎的轟鳴聲遙相呼應!

“他們竟然在用星槎殘骸操控海眼!”周紫憐的聲音中充滿了震驚,她那如瀑布般的白髮像蛇一樣緊緊地纏繞在倭船的桅杆上,彷彿要將其勒斷。

然而,當她的白髮觸碰到那面血色幡旗時,鹽晶突然像遇到了火一般迅速融化,化作一灘晶瑩的液體,順著桅杆流淌而下。

“這幡上浸過青雲觀的化功散!”周紫憐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她立刻意識到這是一種極其厲害的毒藥,能夠化解人的內力。

舒步麒突然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然後猛地吐出一口黑血。他的身體劇烈顫抖著,原本貼在身上的潮汐圖也在瞬間裂開了無數道細紋,彷彿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撕裂開來。

舒步麒強忍著劇痛,顫抖著雙手扒開自己的衣襟,當他看到心臟位置時,整個人都呆住了——一枚青銅鉚釘深深地嵌入了他的胸口,與星槎肋木上的鍛紋完美契合,就像是專門為他而打造的一樣。

“原來……我才是最後的鉚釘……”舒步麒喃喃自語道,他的聲音充滿了無奈。

在暴雨如注的黑夜中,一陣令人心悸的機括咬合聲驟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