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巹杯在船匠骸骨的掌心中,如同心臟一般跳動著,每一次的跳動都伴隨著微弱的光芒閃爍。當舒步麒那玉化的指尖輕輕觸及杯沿時,彷彿觸動了某個神秘的機關,整座渾天儀陣突然發出一陣沉悶的轟鳴聲,然後開始以驚人的速度逆轉。

隨著渾天儀陣的逆轉,駝隊少年那炸裂的顱骨碎片竟然如同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一般,緩緩地匯聚在一起。這些碎片在半空中不斷地旋轉、融合,最終形成了三百枚青銅鏡。每一面青銅鏡都光滑如鏡,表面散發著淡淡的青銅光澤。

當舒步麒凝視著這些青銅鏡時,他驚訝地發現,每一面鏡子中都映照著一個不同年歲的霍夫人。這些霍夫人或年輕或年老,或溫婉或威嚴,但她們都有一個共同的動作——正在將那神秘的龍枕拆解成星槎的部件,然後將泣珠血釘入一個嬰兒的囟門。

“沅兒!”一聲怒吼突然從霍震霆那已經腐朽的機械殘軀中爆發出來。只見他的殘軀從蛇母雕像中猛地暴起,齒輪間噴出的青銅汁液在瞬間凝結成了一個密室的場景。在這個場景中,霍夫人正將龍冢秘圖小心翼翼地縫進一件華麗的嫁衣中。

“你竟敢把龍冢秘圖縫進嫁衣!”霍震霆的怒吼聲在密室中迴盪,他那腐朽的機械臂如同閃電一般刺向舒步麒。然而,就在機械臂即將觸及舒步麒的瞬間,合巹杯中的酒液突然像是被啟用了一般,猛地噴湧而出,形成了一道酒液的洪流。

這道酒液洪流如同具有腐蝕性的強酸一般,瞬間將霍震霆的機械臂腐蝕成了一堆廢渣。機械臂在酒液的侵蝕下,發出了一陣“滋滋”的響聲,然後在半空中化為了一團黑色的煙霧,緩緩散去。

霍璐佳的殘魂突然變得凝實起來,彷彿她的靈魂在這一刻被重新凝聚。她的身影清晰可見,嫁衣的碎片如幽靈般纏繞著那三枚合巹杯。

“阿兄,這是孃親的……”霍璐佳的聲音帶著一絲哀傷,她的虛影被那面青銅鏡吸入其中。

鏡面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攪動,畫面漸漸浮現出來。那是天啟元年的冰窟,寒冷刺骨的冰壁上,霍夫人的手指正艱難地在冰面上刻著船紋。她的指尖已經凍僵,但依然執著地刻著,血珠從傷口中滲出,凝聚成一個“溟”字。

就在這時,暹羅巫童的蛇形匕首突然發出一陣共鳴,彷彿與鏡中的場景產生了某種聯絡。匕首的刃尖上,一片龍鱗像是被召喚一般,脫離了匕首,如流星般飛向那座巨大的渾天儀。

與此同時,舒步麒的身體猛地一顫,他的逆鱗在胸腔內翻卷起來,一股淡金色的血液從他的眼角滑落,滴落在最近的一面青銅鏡上。

“父親可知,林叔為何剜我左眼?”舒步麒帶著無法掩飾的痛苦。

青銅鏡中的畫面再次突變,這次展現的是萬曆三年的船塢。林三正站在一艘破舊的船前,他的手中拿著一隻龍睛,正準備將其塞入一個煉蠱鼎中。

“因為這隻眼睛……”林三的聲音在畫面中響起,彷彿能穿透時間的屏障。

“藏著歸墟海眼圖!”伴隨著這聲驚呼,蛇母雕像突然自燃起來。剎那間,熊熊烈焰將雕像吞噬,火勢兇猛異常。

就在眾人驚愕之際,更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那原本鑲嵌在蛇母雕像眼眶中的琉璃眼珠,竟然在火焰中炸裂開來,化作了三百枚帶鱗的暗器,如雨點般激射而出!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舒步麒反應極快,他毫不猶豫地扯下自己那已經玉化的右臂,當作盾牌來抵擋這密集的暗器。只聽得一陣噼裡啪啦的撞擊聲,那些暗器紛紛被右臂擋住,但斷肢中卻滾出了一個東西。

舒步麒定睛一看,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從斷肢裡滾出的,並不是他想象中的骨血,而是一個纏著鮫綃的羅盤!那羅盤的指標,正不偏不倚地指向泣珠城的海眼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