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嶼島的晨霧裹著焦油味未散,霍璐佳跪在礁石間,斷刃上的血書被鹹澀海風捲得簌簌作響。葉莉雪倚著半截桅杆調息,腕間冰晶已退至指尖,卻在觸及舒步麒遞來的酒葫蘆時驟然凝出霜花:"青雲觀的療傷術,用不著醉鬼操心。"
"總比某人硬撐強。"舒步麒劍尖挑起塊浸透的《船政紀要》,殘頁上"通倭"二字墨跡暈染,隱約透出底下被硃砂遮蓋的"截倭"原批,"嚴嵩這手偷天換日,倒是得了司禮監真傳。"
啞巴少年毫無徵兆地一把拽過霍璐佳的袖口,力度之大,讓霍璐佳不禁一個踉蹌。她驚愕地看向少年,只見那少年的琉球胎記在朝陽的映照下,泛著詭異的金紅色。
少年的手指蘸著海水,在礁石上緩緩畫出一個殘缺的浪花紋。這個圖案雖然有些模糊,但霍璐佳卻一眼就認出,這正是沉船中渾天儀核心所缺失的機關圖樣!
周紫憐的白髮如蛇一般纏住了某塊浮木,隨著鹽晶逐漸蝕開腐爛的船板,一個半枚鎏金狼首符赫然出現在眾人眼前。
“漠北王庭的調兵符?”周紫憐的聲音中充滿了疑惑,“這東西怎麼會藏在霍將軍座艦的殘骸裡?”
霍璐佳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她緊盯著那半枚鎏金狼首符,腦海中不斷閃過一些零碎的記憶片段。
“三年前臘月廿三。”霍璐佳緩緩說道,同時用手摩挲著斷刃上的缺口,“父帥曾有一封密奏,提及當日截獲了倭船九艘,而隨船押運的……”
話未說完,霍璐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猛地站起身來。她手持魚叉,毫不猶豫地劈開了不遠處鼓脹的浮囊。只聽“嘩啦啦”一陣聲響,成捆的《洪武正韻》從浮囊中掉落出來,書頁間還黏著一片帶胭脂的荔枝殼。
舒步麒見狀,忽然發出一聲嗤笑:“嚴黨倒是風雅,連篡史都要配上時令鮮果。”他隨手拿起一本《洪武正韻》,隨意翻了幾頁,然後將其扔回了海里。
就在這時,一隻金翅蠱蟲如閃電般掠過海面,嘴裡銜著一片碎瓷。那碎瓷的紋路,正是周氏商號特供官窯的冰裂紋!
黃若芸的藥杵突然震顫。她掀開某具屍傀的鎖子甲,心口處的白蓮烙印下竟覆著層苗疆情蠱:"活屍散裡摻了噬心蠱,工部與白蓮教當真穿一條褲子。"金蠶蠱群撞向屍傀太陽穴,啃出半截未燃盡的線香——司禮監特製的龍涎香。
"陳公公的黑舶往北去了。"葉莉雪冰晶凝成海圖,霜線在泉州與金陵間勾出蜿蜒航線,"看潮汐,今夜能抵錢塘江口。"她劍氣掃開撲來的浪花,暗流中浮起串琉璃珠,每顆都刻著工部密押的狼首紋。
霍璐佳鋼牙幾乎咬碎。父帥的斷刃突然發出悲鳴,浪花紋與琉璃珠共鳴震顫。她猛然想起三年前那個雪夜,周紫憐的養父冒雪送來荔枝時,官袍下襬確沾著漠北特有的紅砂。
"去杭州。"她扯下半幅焦黑的帥旗裹住斷刃,"萬曆元年貢船案的關鍵證人,該在織造局的暗賬裡活著。"
酉時的錢塘江泛著血色。眾人扮作鹽商混入官船時,啞巴少年脖頸胎記突然滲血。霍璐佳按劍望去,只見漕運碼頭上,九口描金樟木箱正被抬進織造局後門——箱角浪花紋間滲出靛藍粉末,與泉州官倉的鎖魂砂同源。
"東南角第三間廂房。"舒步麒將酒葫蘆系回腰間,驚鴻劍映出簷角銅鈴的暗紋,"洪武年的防盜機關,葉姑娘可要打個賭?"
"聒噪。"葉莉雪腕間冰晶炸成霰雪,凍住巡夜更夫的梆子。眾人翻入院牆時,周紫憐的白髮已纏住某位賬房先生的咽喉:"萬曆元年的暗賬,存在哪方硯臺下?"
"在…在…"賬房突然抽搐,懷中的玉算盤珠子彈射而出。黃若芸藥杵疾點,金蠶蠱群銜住淬毒的玉珠:"是苗疆的七星鏢!嚴黨連織造局都滲透了?"
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