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濤閣那殘破不堪的房梁在陣陣餘震之中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呀聲,彷彿隨時都會轟然倒塌。霍璐佳面色蒼白如紙,抬手輕輕抹去額角流淌而下的鮮紅血漬。只見她手中緊握的鋒利魚叉尖端,正挑起著半截已經被燒焦得不成樣子、漆黑一片的鎖鏈。

仔細看去,那鏈環之間的縫隙裡卡住的並非普通的鐵鏽,而是一片沾染著斑斑血跡的棋譜殘頁。這片殘頁竟然與三年前父帥書房中那場熊熊大火所焚燬的珍貴《璇璣局》手抄本有著相同的淵源!

“看來嚴黨那幫人正在覆盤當年玉門關的那盤舊局啊。”霍璐佳微微眯起雙眸,用纖細的指尖輕柔地撫摸著棋譜上那精美的浪花紋路。與此同時,她鎖骨金線處突然傳來一陣灼燒般的劇痛,原本白皙如雪的肌膚瞬間泛起一片詭異的青紫之色。

“想當初,父帥正是在這‘歸墟’之位上,被工部送來的虛假軍報引誘而入絕境,最終命喪黃泉……”霍璐佳的聲音帶著無盡的悲憤和哀傷,在這搖搖欲墜的聽濤閣內迴盪著。

就在這時,只聽得一聲沉悶的撞擊聲響徹整個空間。原來是舒步麒手持的驚鴻劍鞘猛地重重地磕在了已經傾斜的炮架之上,強大的衝擊力使得幾顆刻有“戚”字的銅製棋子應聲掉落下來。

舒步麒彎下身去,迅速撿起其中一枚棋子,並將其湊近清晨的陽光,細細端詳起來,這枚棋子表面那陰刻而成的紋路居然與葉莉雪後背上那神秘而獨特的七星鎖鏈紋暗暗相合!

“嚴世蕃這傢伙佈下的這局棋可是足足花費了二十年之久啊!”舒步麒仰頭猛灌了一口烈酒,隨著他喉結的上下滾動,大口大口的酒液順著喉嚨傾瀉而下,甚至有一些還滲入到了炮膛的裂縫之中。

“而且,就連這些充當棋子的東西,都是用舒公舊部的骨灰燒製而成的……”舒步麒咬牙切齒地說道,眼中閃爍著憤怒的火焰。

葉莉雪的劍鋒在青磚上犁出三寸溝壑,七星紋在月光下泛起熒藍幽光。那些順著劍格倒流的銀血像活物般攀附上她的鎖骨,記憶如褪色的古畫——玉門關外雪夜那滾燙的薑湯與此刻喉間的鐵鏽味交織成刺。

"東北角的承重柱…"她劍尖虛點之處,青苔正以詭異的速度褪色成屍斑狀的灰白。

周紫憐的銀絲白髮驀然繃直如弓弦,纏住東南角的斷梁,鹽晶將朽木蝕出蜂窩狀的孔洞。當樑上偽裝的青苔剝落時,密密麻麻的刀刻棋譜顯形——每一處“歸墟”標記都壓著撕碎的《抗倭策》殘頁。她腕間鎖鏈驟緊,勒出的血痕與楊氏臨終前刻在妝奩底的暗記重合。

暗河方向突傳金鐵刮擦聲,黃若芸的藥囊炸開金霧。蠱群振翅撲向聲源時,九具身披工部差役服的腐屍破霧而出,手中倭刀的吞口處卻刻著揚州漕運司的浪花紋。“是雙嶼島海戰失蹤的運糧官!”霍璐佳魚叉貫穿某具屍身的魚符,萬曆元年的編號下藏著正德年間的暗碼。

舒步麒的劍氣縱橫,穿梭片刻,絞碎屍群,飛濺的腐肉間竟藏著成卷的火銃圖紙。“工部倒是好手段,”他劍尖挑起某張泛黃的《佛郎機銃改良圖》,墨跡邊緣的茶漬彷彿與楊氏常飲的雨前龍井同香,“連死人肚腸都塞滿了假賬。”

地宮深處傳來齒輪咬合的悶響,葉莉雪突然按住太陽穴。七星鎖鏈紋瞬間蔓至眼尾,玉門關那個為她擋箭的身影正化作流沙。“黃姑娘……”她忽的踉蹌前傾,連忙扶住苗疆女子的肩,銀血浸透的袖口現出半幅海防圖,“蝕心草的劑量……再加三成。”

周紫憐的鹽晶鎖鏈絞住中央炮架,蝕穿的鑄鐵顯出道狹長刻痕:“嘉靖二十三年臘月,舒公熔佩劍鑄此炮架,後世啟封者當見真史。” 銘文旁的胭脂指印尚帶餘溫,與楊氏懸樑那夜的妝奩暗格如出一轍。

霍璐佳突覺魚叉柄傳來異樣震動,劈開裂紋的木柄,半卷《海運勘合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