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護城河上瀰漫著一層濃霧,還夾雜著尚未散去的雨腥味。霍璐佳小心翼翼地踩著溼滑的青苔,緩緩蹲下身子。
突然,她的目光被漂近岸邊的幾縷稻穗吸引住了。這些稻穗之間,竟然纏繞著幾縷靛藍色的絲線。霍璐佳好奇地將絲線捻起,對著微弱的晨光仔細觀察。
她驚訝地發現,這些絲線的經緯之間,竟然混合著細小的鐵屑。“這是船塢的廢料。”霍璐佳自言自語道。
就在這時,周紫憐也匆匆趕到了。她接過霍璐佳手中的絲線,展開一看,只見鹽晶在纖維間侵蝕出了工部密押的暗紋。
“這是修補星槎龍骨時用的金絲棉。”周紫憐說道。
尚泰見狀,連忙用王刀撥開浮萍,露出了水下鏽蝕的錨鏈。他定睛一看,發現鏈環的接縫處卡著半片魚鱗鐵甲。
“這正是雙嶼島海戰遺落的倭寇殘甲。”尚泰說道,“嚴黨在利用舊戰場的遺骸。”
他用刀尖挑起鐵甲,仔細檢視,發現內側的暹羅文標記已經被水泡得發脹。
“看,甲片的編號是萬曆元年的。”尚泰說道。
舒步麒的靴子緩緩地踩在岸邊的碎瓷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他突然停下腳步,彎下腰,拾起半塊帶有釉彩的陶片,仔細觀察著。
陶片上的裂紋處,黏附著暗紅色的穀殼,看起來十分陳舊。舒步麒的眉頭微微皺起,他喃喃自語道:“這是官窯賑災粥罐的殘片……怎麼會和倭寇的殘甲混在一起呢?”
就在這時,文華殿的方向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舒步麒心中一緊,他連忙將陶片藏進懷中,然後向眾人使了個眼色。眾人見狀,迅速閃進了旁邊的槐樹林裡。
當他們躲在樹後,悄悄向外張望時,瞥見一隊錦衣衛正將幾個木箱搬上一輛馬車。木箱的一角似乎有些滲水,水漬在青石板上凝結成了冰晶紋路,看上去異常寒冷。
“跟上去!”霍璐佳迅速丟擲手中的鋼索,準確地纏住了馬車的底架。隨著馬車的顛簸,她緊緊抓住鋼索,身體也跟著上下晃動。
在搖晃中,霍璐佳嗅到了一股從箱子裡飄出的陳米味,其中還混雜著淡淡的狼毒腥氣。她心中一沉,意識到這些箱子裡裝的東西恐怕不簡單。
馬車繼續前行,車轍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痕跡。當車轍拐過神武門時,一片黍米殼從箱子的縫隙中飄了出來,落在了地上。舒步麒眼疾手快,一把將黍米殼抓在手中。
他定睛一看,只見黍米殼的表面赫然印著周氏商號的暗標。
在西郊亂葬崗那片荒蕪之地,一棵枯樹孤零零地矗立著,彷彿在訴說著歲月的滄桑。錦衣衛們面色凝重地站在樹下,他們的任務是掘開這座沒有墓碑的荒墳。
隨著鋤頭的揮動,泥土被一點點翻開,露出了棺木的一角。然而,當棺蓋被開啟時,眾人卻驚愕地發現,棺中並沒有預期中的屍骸,而是一袋袋板結的黴米。每一袋米上都插著一塊焦黑的木牌,上面清晰地刻著:“萬曆元年泉州賑災糧”。
“他們在找這個。”周紫憐的白髮如銀絲般纏繞在某塊鬆動的墳土上,她輕聲說道。她的目光落在那些黴米上,似乎能透過它們看到當年的情景。
鹽晶慢慢地侵蝕著浮土,終於,在一片寂靜中,半截青銅犁頭顯露了出來。犁柄上深深刻著漕運司的浪花紋,顯示出它的來歷不凡。而在犁刃處,竟然黏著一些未腐的稻種,這些稻種與之前在護城河中漂流的占城稻一模一樣。
舒步麒的指尖輕輕地撫過犁刃的缺口,突然間,他感到一陣刺痛。他猛地扯開護腕,驚訝地發現,那道三年前海戰留下的疤痕,竟然與犁刃的弧度完美吻合。
亂葬崗深處傳來鴉群驚飛聲。修羅女子從柏樹林轉出,手中的暹羅彎刀挑著個浸油的麻袋:"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