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合巹杯底部的血珠泛起漣漪時,青銅蓮臺的殘骸突然間開始滲出冰藍色的黏液。這些黏液像有生命一般,緩緩地流淌著,所到之處,都留下了一道道冰冷的痕跡。

舒步麒的殘魂在血珠中沉沉浮浮,彷彿失去了依託。而與此同時,霍璐佳嫁衣上的經緯線卻正在被那詭異的黏液侵蝕著。原本應該繡著並蒂蓮的絲線,此刻竟被腐蝕出了蜂窩狀的孔洞,彷彿被某種可怕的力量吞噬。

"阿兄……這黏液在吞吃記憶……"霍璐佳的殘魂突然發出一聲驚叫,她的指尖顫抖著,猛地扯斷了三根已經被腐蝕得不成樣子的絲線。

就在那一瞬間,斷線處迸發出了一道奇異的光芒,光芒中竟然顯現出了嘉靖四十五年的畫面。在那畫面中,霍夫人正站在一座巨大的蛇母雕像前,她的手中捧著一個晶瑩剔透的冰髓,正將其緩緩注入蛇母雕像的口中。而在蛇母雕像的額間,一顆琉璃珠閃爍著微弱的光芒,珠子裡似乎封印著一個初生嬰兒的啼哭。

駝隊少年手中原本破碎成無數玉屑的羅盤,那些細小的玉屑開始瘋狂地聚集在一起,眨眼間便重新凝聚成了一個完整的羅盤。

羅盤的指標像是被什麼東西控制住了一樣,瘋狂地轉動著,最終穩穩地指向了一個方向——祭壇!

“當家的!”少年的聲音中充滿了驚愕,“第七盞命魂燈……”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只見那羅盤的表面竟然緩緩地浮出了一行血字,那是林三刻在燈座底部的字跡,清晰可見——“冰髓非冰,蛇蛻非蛇”。

就在這時,那原本平靜的蛇母祭壇突然像是被什麼東西觸動了一般,劇烈地顫抖起來。伴隨著一陣沉悶的響聲,三百根巨大的青銅蛇柱從海底猛然破水而出,直插雲霄!

這些青銅蛇柱每一根都高達數十丈,上面雕刻著精美的蛇紋,栩栩如生,彷彿隨時都能活過來一般。

而在那蛇柱的表面,竟然還滲出了一道道暹羅巫官的殘影,這些殘影手中都握著一根骨笛,此刻這些骨笛像是受到了某種力量的影響,紛紛斷裂開來,變成了一根根九節鞭。

“霍公子,你可知道,你的父親當年跪在蛇母像前,苦苦哀求的是什麼嗎?”其中一個暹羅巫官的殘影發出了一聲冷笑,手中的九節鞭如毒蛇一般猛然甩出,捲起了那放在祭壇上的合巹杯。

隨著九節鞭的舞動,那合巹杯的杯底竟然有一些沉澱的藥渣被震了出來,而在這些藥渣之中,竟然爬出了一隻只帶鱗的蠱蟲,這些蠱蟲渾身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他求的,是用龍嗣的血脈,來補全我們暹羅巫典中缺失的《飼龍篇》啊!”那暹羅巫官的殘影狂笑著說道。

舒步麒的殘魂突然暴起,逆鱗碎片凝成刻刀。刀尖刺入祭壇的剎那,整座蛇母像突然蛻皮——青銅表皮之下,霍震霆的機械臟腑正與蛇骨交融,齒輪間卡著半枚翡翠耳墜。

“父親……連自己的臟腑都賣了?”龍爪顫抖著,難以置信地扯出齒輪,然而,齒輪所帶出的,竟然是萬曆三年的密室場景。

在那個密室中,霍震霆正站在一個巨大的青銅鼎前,他的手中拿著一隻耳墜,正將其緩緩浸入鼎中散發著惡臭的蛇母毒涎之中。毒涎中,漂浮著一塊舒步麒襁褓的繡紋,那繡紋在毒涎的浸泡下,顯得格外詭異。

突然,霍璐佳的嫁衣猛地飛起來,緊緊地裹住了三根巨大的蛇柱。蛇柱上,刻滿了古老的符文,此時,這些符文在嫁衣的包裹下,似乎被啟用了一般,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阿兄,看柱腔!”霍璐佳的聲音突然響起。

龍爪急忙看向柱腔,只見柱腔內,蜷縮著數百枚蛇卵。這些蛇卵的卵膜上,竟然映照出了不同年歲的霍璐佳的面容,每一張臉都在痛苦地扭曲著,重複著分娩時的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