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路棉坐在床上,手裡拿著劇本。

這場戲因為修改了太多次,臺詞、動作細節,包括眼神變化都深刻映在腦海裡,根本不用看劇本。是她不好意思,想要找點事情做,才假借看劇本實則拖延時間。

她的劇本不常翻閱,所以乾乾淨淨,連邊角都十分整齊。姜時晏手裡那一本,用熒光筆畫滿了批註,有的地方還寫了自己的理解,邊緣處都磨得起毛邊兒了。

姜時晏略略掃了一遍臺詞,看著路棉道:“作家寫書的時候是不是都會有代入感什麼的,你寫這場戲的時候代入的誰?”

專業領域內的問題,路棉還是很認真的,回道:“你太小看一個作家的想象力了,不需要代入,我的想象力很好。”

姜時晏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那她想象的還挺唯美。

他的目光注視著她,路棉不自在極了,她也搞不懂自己為什麼要跟姜時晏交流如何寫親密戲。

太羞恥了。

姜時晏沒有打擾她,腦袋枕著一隻手臂靠在床頭,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劇本。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姜時晏抬眸,發現路棉還在看劇本。

他覺得,以劍橋學霸的記憶力,哪怕是一篇課文,這麼久也該會背了,況且這場戲臺詞並不多,主要是動作和眼神的交流。

姜時晏手握成拳抵在唇邊,掩飾性地咳嗽一聲:“你記住臺詞了嗎?”頓了一下,提醒道,“對戲的話,要求沒那麼高,你照著劇本念也沒關係。”

終於拖延不下去了,路棉視死如歸般丟下劇本:“來吧,臺詞我記住了!”

姜時晏看著她繃緊的神情,輕聲道:“棉棉,我們是在對親密戲,不是演雙方談判的戲碼,你放鬆一點,不要這麼緊張。”

“誰緊張了?”

她下意識反駁,話一出口,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帶著顫意。

姜時晏像是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拿起劇本看了一眼:“哦對,這場戲的場景是浴池,浴池沒有,衛生間裡有浴缸,或者我們換個地方?”

路棉要是再聽不出他是什麼意思,她就是傻子:“姜時晏!”

什麼對戲,根本就是幌子!堂堂影帝,那麼高難度的電影都演過了,怎麼會被電視劇裡小小一場戲難倒?

姜時晏從剛才起就一直在強忍笑意,眼下被她看穿,他再也憋不住了,抱住她倒在床上輕笑出聲。

路棉惱羞成怒:“我不想理你了。”

“好了好了,我錯了。”姜時晏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睡衣的紐扣上,清了清嗓子按照劇本的臺詞說道,“梓童不是要替婢女求情嗎?還站在那裡做什麼?過來,替朕寬衣。”

他聲音刻意壓得很低,像是浸潤了湯池的水,帶著蠱惑。

這裡應該是衛翊站在浴池邊,賀蘭音在距離他幾步開外的地方,但是兩人此刻離得近,中間賀蘭音走向衛翊的步驟就被姜時晏忽略了。

一時間,路棉分辨不清他到底是在認真演戲還是在迷惑她,因為那場戲裡,衛翊也是這樣深情,他演出了她想要的感覺。

路棉略一沉吟,跪伏在他身邊,行了個禮,柔柔道:“諾。”

她如皇家公主般,禮數周到地緩緩直起身,長長的睫毛斂下,沒有窺聖顏,瑩白的手指放在他胸前,準備為他寬衣。

姜時晏忽然說:“不對,皇帝穿的浴袍哪兒有釦子?”

路棉演得正認真,隱隱還有點入戲的趨勢,被他突然出聲給打斷了,瞬間沒有那種感覺了,抬起頭看著他,果然姜時晏根本不想好好對戲。

——

夜色深深,一片漆黑的房間裡,路棉閉上眼睛睡著前,聲音綿軟無力地對姜時晏說:“你還是回自己房間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