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一切都好像是靜態的畫面,只有兩個人是鮮活的。

許為然微仰頭,喉結滾動了下,眼眶迅速紅了一圈,耳邊手機聽筒裡的聲音還在繼續。

“不管重來多少次,我還是會義無反顧喜歡上你。”遲瀅一字一頓,“你可能不明白我的意思,你回頭,我告訴你我的秘密。”

許為然身體僵立著,良久未動一下。

遲瀅有些絕望。

但她不知道,此時此刻,許為然心底是比她更深的絕望。

許為然覺得自己該是欣喜的,他喜歡的女孩子也喜歡著他,夙願達成,是天底下最大的幸運,是值得用一生去珍惜的。

可他卻開心不起來。

他的世界是泥淖的最深處,無論他怎麼努力掙扎,探出頭顱,也窺不到一絲光亮。他曾以為自己獲得了陽光,差點無法參加高考的事像是迎頭一擊,將他從美夢中打醒,迴歸現實。

現實就是他已經足夠警惕了,還是掉進了陷阱。他不知道將來還會不會發生類似的事情。

他怎麼能自私地仗著遲瀅的喜歡,把她也拖進這暗無天日的深淵裡。

正是因為他那麼那麼喜歡她,他才不能。

就讓他獨自承受這無邊的黑暗。

她該高高在上,永不墜落,連灰塵也別想沾到她的裙角……

“許為然……”遲瀅哭了,單手取下肩上的書包,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她在書包裡摸索了很久才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緊緊捏在手裡,舉起來,“你親手寫給我的承諾你還記得嗎?”

遲瀅手裡拿的是一張賀卡,她咬住唇,死死地瞪著那道背影,又怨又怒,又急又怕。

怨他不肯回頭看她一眼,怕他真的一走了之。

“你說我可以憑此卡要求許為然做任何事,如果你還承認你是許為然,那你就該遵守諾言。”遲瀅的目光是從所未有的堅定,“我要你答應我,做我的男朋友!”

她小心翼翼地儲存著這張賀卡,從未隨意使用它,是想將它用在最重要的地方。

現在,它派上了用場。

她認為現在就是最重要的那個時刻。

許為然終於回了頭。

一剎間,腦中閃過一個畫面,遲瀅那次給他看手相,篤定地說,他將來會因為拒絕一個女生的告白而後悔。

很多同學都說遲瀅算得很準,也許他此刻拒絕了她,將來真的會後悔。

遲瀅見他回頭,破涕為笑,她好像在朦朧的視線裡看見紅燈跳轉成綠燈,她沒有掛電話,朝他跑去。

“遲瀅!小心!”

一輛車從十字路口的另一端拐過彎來,眼看著就要撞上遲瀅,她下意識躲避,手機從手中甩出去,電光石火間,有人握住她的手腕猛力一拽。

這一次,她清楚地知道抓住自己的人是許為然。

因為慣性,兩人一起跌倒在被太陽烤得滾燙的地上。許為然牢牢地用身體護住他,在地上滾了一圈。

瞬息風雲變幻,晴天白日轉為漆黑雨夜,豆大的雨點打在臉上,眼睛都睜不開。

遲瀅有些恍惚,心率飆高到快要超出極限,耳邊是刺耳的剎車聲和此起彼伏的驚叫聲。

“遲瀅,你沒事吧!”

“許為然,你怎麼樣?!”

“天吶,小瀅!”

孫見微舉著傘撥開人群衝過去。接天的雨幕削弱了路燈的光線,孫見微定睛看清車輪胎與地上的兩人之間還有一點距離時,捂著額頭長鬆了一口氣。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魂都快嚇沒了的司機慌忙下車檢視情況,確定沒有造成嚴重傷害,劫後餘生般撫著胸口,嘴裡唸叨“阿彌陀佛菩薩保佑”,幸好沒有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