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還能在哪裡?”遲瀅拿起他先前放在凳子上的藥袋,開啟,挑出外敷的藥,抽了根棉籤出來,“大馬路上嗎?”

“不都是大庭廣眾。”許為然低聲說,“有什麼區別嗎?”

“大庭廣眾怎麼了?”

“影響不好……”

“影響?不是,咱倆說的是一件事嗎?”

“……”

許為然突然反應過來好像哪裡不對勁,索性不說話了。

“你在想什麼啊許為然。”遲瀅眨巴幾下眼睛,指著自己嘴角的位置,“我是說給你上這裡的藥,你以為是哪裡?”

許為然忽地抿緊了唇,耳根隱隱發燙。

遲瀅沒給他留面子,笑了笑,聲音輕輕的:“你以為是給身上塗藥嗎?”

“……”

“你沒感覺出來你身上的傷口已經塗過藥了嗎?”遲瀅繼續說,“在你昏睡的時候,護士處理的。怕影響你吃東西,嘴角這道傷就沒塗。”

遲瀅上藥的手法已經相當熟練了,想到此,她頓了一下,倒是寧願自己沒這麼熟練。

她看了眼他紅腫的唇角,斂下眼簾,睫毛細微地顫了下,捏著棉籤小心翼翼地湊上去,動作一輕再輕,落到他面板上的力道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遲瀅神情專注,不知不覺間,兩人之間的距離越拉越近,不到十公分。許為然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垂下去的一隻手悄然扣緊了椅子的邊緣。

“你自己注意一點兒,別舔到了。”遲瀅給他吹了吹,順便說,“雖然退燒了,還得輸一天液,明天我再陪你過來。”

感受著溫熱的氣息吹拂在自己唇角,許為然抬眼,她的唇近在咫尺,好似隨時會親上……

心跳漏掉一拍,許為然慌忙上移視線,恰好對上她的眼,剛張開嘴,遲瀅就堵住了他的話:“不許拒絕。”

許為然把嘴巴閉上了。

周圍的空氣似乎變得粘稠,拉成絲狀,許為然呼吸有些沉重,錯開眼,喉嚨咽動了一下,低低地應:“嗯。”

“這樣才對。”遲瀅把棉籤扔進腳邊的垃圾桶,站直起來,“你現在得多休息,你是想……”

遲瀅猶豫了起來,不知該送他去哪裡休息。許為然接著她的話道:“我回家。”

或許那裡不該再被稱作“家”。

遲瀅犯難,私心裡不想送他回去,又不好直接說,酌情道:“你有沒有想過辦理住校?”

許為然低眼,聲音輕若塵埃落到地上:“再說。”

遲瀅沒再勸說什麼,她可以自作主張替他點一份白粥,卻不可以替他做所有的決定。她勉強牽唇,笑一笑:“我送你回去,行嗎?”

兩人各退一步,許為然沒有拒絕她的好意。

千算萬算,許為然沒算到會在這個時間點碰上葛玉芹。

她去年年底找了個活,就在這附近,每天工作幾個小時,時間不固定,許為然從沒過問,不清楚她的排班時間。

還沒進家門,許為然第一反應是把遲瀅往自己身後藏,莫名的,他不想讓葛玉芹看見她。

非常不想。

“喲,大犟種捨得回來了。”葛玉芹望向屋外,把手裡的水杯重重放到桌上,杯底磕著桌面,“咚”的一聲,響聲沉悶,像砸在耳邊,“還以為你離家出走不回來了呢。”

許為然咬肌繃緊,慣常用沉默應對她的各種挖苦。

葛玉芹偏了偏頭,瞧見他身後的遲瀅,上下掃視一眼,翹起一邊嘴角略含諷刺地笑了:“這是你同學?你還有這麼漂亮又貴氣的同學呢?”

許為然渾身僵住,覺得難堪,被打被冤枉偷錢的時候都沒這麼難以忍受。

他甚至不敢回頭去看遲瀅的神情,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