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門後傳來貓貓祟祟的動靜,明顯是一聲小崽子把側臉蛋貼在門上偷聽的“咚”。

成年人的基本道德是不在小孩面前吵架。

於是賀任沅強行嚥下了出口的質問,“我姑姑知道?”

只有我不知道?

白清語臉色窘迫,他不想連累管家,想說是昨天剛把孩子帶進來的,但是賀任沅一旦起疑,隨便開啟一個家裡的監控回溯,都能看見小崽子活躍的身影。

“對不起。”

賀任沅逼近一步,壓低聲音:“你真以為我不敢開除你?”

白清語:“你當然敢。”

賀任沅看著徹底老實的保姆,心裡一絲痛快也無,只有被欺騙的憤懣,他把這歸結於姑姑管家聯合欺上瞞下的惡劣行徑,以掩蓋某種微不足道的酸澀。

他終於知道白清語四肢健全又不腦殘,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原來是帶著孩子不好找工作。

孩子才是白清語的軟肋,只有現在,這個人才會老老實實地不頂嘴。

賀任沅唇角繃緊,餘光掃過那道門,門口的小崽子一定豎著耳朵,圓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像剛才和他對視時那樣。

這麼晚了,該睡的一個沒睡。

賀任沅心裡浮起不合時宜的柔軟,他鄙棄這抹優柔寡斷,卻不得不道:“睡覺,明天再處理你。”

白清語訝然,唉,老闆就說了三句話就走了?幸好他準備辭職了,他走了賀任沅應該能消消氣。

白清語擔憂地看著賀任沅的背影,他好像給賀任沅帶去了傷害?白清語垂著眼敲了敲門,輕聲道:“寶寶,退後,我要開門了。”

賀任沅在樓梯轉角聽見這句溫柔的哄孩子的話,腳步頓了一下。

白清語進屋把小崽子抱到床上:“睡覺吧。”

反正都被賀任沅發現了,也不用半夜瞪著眼睛到處消除白小茶的掌印了。

白小茶:“爸爸,老闆叔叔生氣了嘛?”

白清語:“沒有,老闆叔叔天性不愛笑。”

……

翌日六點半,白清語收拾好父子倆的衣服,放在綠色大桶的最底層,垃圾桶下窄上寬,零碎的放下面,最後抽走小崽子身上的小棉被,迭好放在上層。

白清語給呼呼大睡的茶寶套上春款外套,放在柔軟的棉被上,然後在桶子邊緣夾一個夾子,桶蓋蓋下來時被支起來一條縫,留著通風。

他來南城以後沒有添置東西,背上再背一個兜,就是他的所有行囊。

白清語推著垃圾桶,桶輪在地上摩擦出細細的聲響,停在電梯前。

他回頭看了一眼三樓,拿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

他不經常拍照片,但這裡是他和白小茶的第二個人間落腳點,值得紀念。

電梯下行,停止,白清語以為一樓到了,一抬眼卻發現停在了二樓,廂門滑開,外面赫然站著賀任沅。

賀任沅站著不動,他從不跟垃圾桶同乘電梯。白清語這麼早倒垃圾?養一個小崽子會每天產生很多垃圾?他想起以前去當事人家裡見過的孩子,他和當事人談了多久,那孩子就在旁邊撕了多久抽紙,堆成了小雪山。

不對……倒垃圾還要揹包袱?

賀任沅當即抬步走進,掀開蓋子一看,裡面居然躺著一個小崽子,臉色刷地沉下來。

他還沒開除白清語,白清語竟然要走?還走得這麼不體面?拿垃圾桶裝孩子?當他家保姆買不起嬰兒車嗎?

賀任沅頓時氣血上湧,買垃圾桶就是為了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崽子在他眼皮底下運進運出?!刑偵劇看多了是吧。

白清語伸手捏住白小茶的臉蛋,利用幼崽緩和氣氛:“他叫白小茶,可愛吧。”

賀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