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曼“噌”地一下坐了起來。

她回過頭看向汪紫微。

那一雙眼睛圓睜中,空洞而絕望,直看得汪紫微心裡發毛。

“怎……怎麼了?你這麼看著我幹什麼?”

“我有時候真的懷疑,你到底是不是我的親媽。”何小曼從牙縫裡憋出了這麼一句話來。

這世上哪有親媽讓自己的女兒給男人自薦枕蓆的?

“我怎麼不是你媽了?”汪紫微卻道。

“我這還不是為了你好,陳家家境好,我還不是想你嫁進去了過好日子。”

“我以這種方式嫁進去真的能過好嗎?”何小曼終於吼了出來。

那些憋在心裡很久的想法,像是忽然膨脹放大,堵在那裡,急需要一個宣洩的出口。

“陳家本來就看不上我,陳肆也對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你要我用這種方式嫁到他家,能有什麼好日子過你心裡不清楚嗎?

你別口口聲聲說為我好,你心裡打的什麼算盤咱們都清楚!”

“那你說怎麼辦?”

汪紫微的聲音也跟著拔高了。

她跟著站了起來:“你倒是跟我說說,該怎麼辦?”

“事情已經是這樣了,我還能怎麼辦?是要你媽去坐牢,還是要我去死啊?”

她說著說著,倒是先委屈了起來,眼淚“簌簌”地往下掉。

“我知道你心裡有氣,你恨我,你這些天做的這些半死不活的樣子不就是拿給我看的嗎?

那你說,我有什麼辦法?

我還想過好日子呢,我還想讓你吃穿不愁,頓頓吃肉,但是我攤上了你那麼個爹,我又能怎麼辦?

不靠著我這麼想辦法,你早就餓死了。

我告訴你,這就是命!

我沒嫁個好男人,你也沒投個好胎。

是我命苦,是我對不起你。

那你打我吧,打我吧,打死我吧……”

汪紫微說著話,還真的上前去拖何小曼的手,“啪啪”就在自己臉上落了兩個巴掌。

何小曼措手不及,連忙將手往回縮。

耳邊全是汪紫微的哭鬧聲,訴說著她是如何的命苦,嫁的男人是怎樣的不中用,生的女兒又是怎樣的不體諒她。

這些話,何小曼都已經聽厭了。

她心裡頭一片荒涼,身子往後靠在那冰涼的牆上。

她忽然想笑。

她的人生以後就這樣了吧,爛到了谷底,像垃圾一樣發臭。

是她媽媽一步一步將她拖向了深淵,枷鎖桎梏,她如何也掙脫不掉的。

所以,她認命。

幾天後,她主動找上了陳肆,就在那個晚上,他們找了間私人旅館。

就在何小曼和陳家人鬥智鬥勇的時候,陸永家已經收拾好東西準備去學校報道了。

是去首都啊。

這個年代的人對首都有一種特別的嚮往。

出發之前,村裡許多人來陸家的堂屋坐著,要送一送陸永家。

“二小子,你要去了首都可得給我們寄郵票回來哈。”

“對對,你一定要去看看升國旗。”

…………

他們可興奮了,就好像陸永家去了,就跟他們去了一樣。

王巧萍給陸永家裝了香腸和臘肉、兩瓶辣醬,還蒸了一大包饅頭,煮了好幾個雞蛋,要坐好幾天火車,要他在火車上吃。

又往他的手上塞了五十塊錢。

“媽,哪裡要得了這麼多?”陸永家把錢往王巧萍手裡塞。

“火車票才幾塊錢而已,到了學校也有補貼,根本用不了幾個錢。”

“拿著吧,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