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青山總多情,既見青山多汗顏。看久了山色,人便更覺得自身渺小,管殷的目光收回來不久,又垂在紙上陷入自己的頹唐。
想不盡的結局,卻沒有一個看上去是應該屬於這個情絲牽戲綿的故事的。
“轟隆。”
晴天悶雷,想必不久又是疾風驟雨,管殷是無心關注的——劉姣安知道自己回家,管殷盲目催三恆去尋,反而是添亂。
“你怎麼又來了?”
陰雨天最是好睡,管殷不一會靠著桌子睡下了,這時候卻還要反過來怪程衡怎麼到了自己夢裡。
“打雷了?我那邊在下雨。”
簡單至極的對話之後,兩個人誰也沒有再主動說什麼。程衡無事,在不大的屋子裡來回踱步……
又過了不一會,程衡晃悠的煩了,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桌面上。
宣紙上寫著兩個字,“團圓”,細看過去,才能發現兩個字被一道幹出飛白的豎槓像是穿糖葫蘆一樣連在一起,程衡下意識“嘖”了一聲。
“怎麼突然就團圓了?”
“團圓了,又劃掉了?”
這幾個字管殷剛才寫完沒多久,現在倒是不用猜也能知道程衡說的是什麼:“三代人的故事突然要有個交代,想不到應該怎麼團圓。”
“給活人求公平,就是青天大老爺,給死人求公平,就是判官陰審……沒有什麼需要糾結的。”
回到現實,有一層層的法院,各種各樣的監察機構,可這裡顯然比不了,管殷不理解程衡口中輕而易舉就結束了的團圓:“多大的青天大老爺能夠審得了從京城到地方這麼多貪官汙吏?”
就算是皇帝親手交代下來查辦,也少不了又是一出官官相護。等查到罪魁禍首頭上,這人還在不在人世都是需要思考的問題,管殷覺得這樣的結局未免太理想化了。
“那你有沒有聽說過《天雷報》?”
“沒有。”
程衡眼中的常見顯然和管殷概念中的熟知是兩個概念,到如今前者還不想著直接把故事講出來:“呃……那我換一種說法,《清風亭》?”
“也沒有。”
無可奈何,程衡一五一十的把故事給管殷講了一遍。只聽得後者拳頭硬了——但依舊不能理解程衡想要表達怎樣一種“團圓”的結局。
看著眼前人一臉懵懂,程衡甚至在思考自己要不要直接給管殷把故事寫好?可是‘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管殷還得靠著寫劇本生活,程衡打算抓住一切機會給管殷留下些有用的知識。
“就是說這個故事你要是想要寫個團圓的結局很簡單,女將軍請命徹查,皇帝允許,然後下令把相關的人都帶來,然後雷來了,一雷劈死一個,有仇的報仇,有冤的報冤。”
“然後你這不是有三個仙麼?在劈死這些之前,你寫一個在陰司告狀的部分,這樣不就都完美解決了?”
在程衡自己看來,目前這個故事邏輯清晰、立意完美,最後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非常符合一個標準的戲曲劇本格式。
從“又一個故事殺青”了的喜悅中走出來,程衡才意識到自己說了半天,管殷好像一句話也沒有回——怕是還沒有聽懂。“依靠於怪力亂神的結局,會不會像是爛尾?”
“當然不了……”管殷較起勁來和自己有得一拼,程衡忽然懷疑起自己鑽牛角尖的時候是不是一樣讓人急不得惱不得,“按照你的邏輯,這種事就很難有一個完美的結局。”
“所以我寫了團圓,又劃了團圓。這種事很可能鬧到最後也是一場悲劇。”管殷這個時候倒是有理了,“你看原身自己,本身不也是一場悲劇的產物?”
程衡想開口反駁,卻發現自己無意識間就陷入了管殷的邏輯,以至於半晌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