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自然裡的一切又有條不紊的運動起來。

鳥叫很清晰的時候,無非是簷下落了鳥雀,不久又是刮過細縫的風送來遠山山巔的召喚。

積攢了一夜的熱氣終於從山谷中迸發出來,趁著清晨堆到山巔,又一點點的被高升的太陽打散,露出青山原本的眉目。

管殷快有半月沒有夢見程衡了,在這暮去朝來的山間,倒也有用不完的時間來擔心自己和對方的處境。

“相公,昨日我隨夫人去集上買東西,夫人遇上位教書先生,像是故交。”

三恆當然不是來打自家夫人小報告的,能夠說給管殷聽,必然是有什麼不能讓夫人聽見的麻煩事。

“該不會這人對夫人動手動腳了?”

可不是所有教書的就都是好人,這件事管殷當然明白:“他該知道這樣對於一個姑娘家不合適。”

劉姣安嫁給原身本就受人詬病,若是這個時候再被人欺負了,身邊有沒有人肯幫是回事,劉父又會怎樣趁機利用又是一回事。

“這倒沒有。”還是頭一次見相公發火,三恆也愣了一瞬,倒是有幾分像夫人小時候,劉老爺請進家裡那位先生的做派,“只是那教書先生像是在試探夫人。”

“所以三恆以為那教書先生和夫人或許是故交也說不定……”

又出現了一位新人物,管殷覺得自己離著被發現越來越近了。

管殷剛才想去拜訪一下鄰家的夫婦二人,看看自己能不能幫忙搭理搭理偌大的宅子和土地,免得荒廢的同時,也好改善一下小院的生活。

“三恆,你相信這世界上有鬼神麼?”管殷最終還是聽了程衡的話,用那些所謂的陰審來結束這個很難圓滿的故事,筆下費勁的想著故事,管殷也想要藉此試探試探三恆的看法。

“如果三恆說相信,相公會覺得……”

那時候三恆聽到過私塾的先生念著什麼“子不語,怪力亂神”的原本是嗤之以鼻的,可想象自己父母總是去求神拜佛,一輩子也還是勉強溫飽——若是真的有神鬼,又為什麼不幫一幫苦命的人?可是三恆也聽說,劉老爺在一群和尚那裡年年請做法事,一群和尚敲敲打打念著經,不久之後就能拉來大車的錢。

再有體弱多病的孩子送到山上去,跟著山裡面的道長學學武功,後來竟比同齡的孩子都壯實得多……、

於是三恆就又開始相信所謂的鬼神了。一定是有鬼神,才讓劉老爺那麼有錢,一定是有神仙,才讓生病的孩子慢慢好了起來。

“你為什麼會覺得有鬼神?”

三恆當然不會把自己想的這些事無鉅細的說給管殷聽,於是他只是看著管殷,一臉誠懇的說起了自己身邊認識的人:“我身邊一起做工的人,總要去山上磕頭,回來便能快樂得多。”

“那你覺得,如果一個人死而復生,到了另一個人身上呢?”管殷暗地裡‘呸呸呸’連啐了幾口,默唸著“我沒有死,只是舉個例子”。

“這……”三恆覺得這未免有些太離奇了,人間要是有這樣的事情,豈不是亂了套?“就是一個人因為種種的原因,到了另一個人身上,以另一個人的身份生活。”

或許相公是在寫筆下的故事,他那個時候跟著還沒嫁給相公的夫人偷聽過一次,連都已經成鬼許多年的人都能夠回到自己身體上重生,想來只是相公的奇思妙想多一些:“那另一個人呢?是因為另一個人也死了麼?”

“也許死了。”管殷也說不好。

自己有時候會因為劉姣安和三恆的行為輕易被感動,管殷總覺得或許是原身的執念還在。

“那隻要這個人不做壞事,沒有影響到原來那個人,三恆覺得能夠活著就很好了。”

“可為什麼不是後面那個人活著?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