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那姐姐是個男兒便好了,我就不用困在這私塾裡……每日回到家中,還要被父親念。”
“你若是生成了女孩子,便不這麼說了。”
“我何時說過我那姐姐容易了?”先前開口的學生聽不下去了,急忙開口為自己辯解,“我是說我那姐姐明明比我更聰慧幾分,若是能讀書,想必比我更有成就才是。”
“若無耽擱的這些年,程先生必然比我更有成就。”同樣的話,從不同人口中說出來的時候,真誠的稚嫩與有意的逢迎自然是不同的。
程衡此時就坐在開口的人對面,一杯茉莉花茶端在手中,卻品不出多少花香來。
“初次見面,張兄如何就能這般信任我的能力?”三五句攀談裡,程衡已經確定了眼前這人竟正是自己此行的目標之一,教坊姑娘凌霄的心上人,“方才聽人說,張兄如今已然拜入名師門下,得中想必是板上釘釘的了!”
“哪裡哪裡……不過是幸運,剛好遇上了如今的老師罷了。”
店鋪裡的小廝又端來了幾樣乾果,二人都沒有主動伸手去拿,只是程衡禮貌的端起一旁放著的茶壺,給雙方已經見了底的茶杯又蓄滿了水。
緊張的時候,人總會不自覺的用各種小動作來掩蓋自己的情緒,不然算不上渴的兩個人,面前茶杯裡的水也不會下去這麼快……
張殊文很會說話,可程衡的腦子天生就是為了舞臺準備的,對於一件事的反應總能比別人快上許多:“我有一位故友,同我說運氣也是一個人實力的一部分。”
“適才知道張兄同我乃是同鄉,常人言道,在家靠兄弟,出門靠同鄉,如今有幸遇到張兄,還望張兄以後多多提攜。”最誠懇的試探就是真實,程衡一點沒有隱藏一個人理所應當的有所求。
“愚弟家貧,平日裡勉強靠教書度日,未曾見過這樣的大場面。”
比起讓沒有底氣的人裝出一副大方妥帖的樣子來,還是一個本身見識過的人偽裝的謹小慎微更容易一點,程衡兩隻手小心翼翼的捧著手裡的瓷杯子,一口口的輕吸著。
“往後賢弟與我一同得中的時候,這些不過是小場面罷了。”張殊文顯然對於自己能否得中這件事沒有絲毫的懷疑。
正如凌霄也認可的,雖然沒有人能夠證明張殊文將來會不會變心——張殊文是有本事的,莫說是得中,就算是前三甲也是可能的。不然也不會一進京就被名師收做門生。
“張兄莫說什麼小場面、大場面了,愚弟全都沒就愛你過。”
“倒是愚弟在家鄉有一心儀的姑娘,往後若是當真的中,衣錦還鄉之時,但願她還未嫁給旁人。”程衡說著,心裡沒來由的浮現出一個有些模糊的影子,原本十分假的情緒真了三分。
張殊文看著程衡這幅有些上不得檯面的樣子也沒有露出鄙夷的神色來,只是抬手給後者剛才喝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茶杯裡有兌上了水:“賢弟可曾同那姑娘說過,一定要等你?”
“這……這我倒……”
“這便是了,那人家姑娘又如何知道你的心意?”張殊文儼然一副愛情行家的樣子出現在程衡眼前。
“那我這就給她寫一封信。”
嘴上是這麼說著,程衡心裡對張殊文是有些鄙夷的。一個教坊姑娘為了他借遍了錢,他是滿口承諾了,又哪知他會不會變心?變心的那一天,便是平白讓這姑娘家的大好青春都耗了過去。
好一個“要她等著”,等來等去,等一個你已經娶了大家小姐的訊息麼?程衡越想,心裡面越不忿,努力壓抑下自己的情緒,端起面前的杯子又抿了一口。
“張兄這般懂……”程衡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該不會張兄也有這般風流韻事?”
“只是不知張兄在故鄉可有妻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