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祝餘看到這一幕,連忙拉住韁繩,停住了馬。

而其他工人則對這種事似乎已經見怪不怪,只是默默卸下肩頭的擔子,幾個人上前去把那個栽倒在泥水中的漢子七手八腳抬到了路邊,找了一個相對沒有淹到水,只有軟乎乎爛泥巴的地方,將他仰面朝上躺在那裡,便又紛紛回去重新挑起沉重的擔子,繼續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移動。

除了路邊多了一個躺在地上毫無知覺,看不出是死是活的人之外,一切又恢復到了先前的模樣,勸力號子的聲音甚至比方才還要更響了幾分。

祝餘下馬朝路旁的那個漢子跑過去,見他渾身溼漉漉地躺在那裡,雙目緊閉,幾乎看不出胸口呼吸的起伏。

她兩指搭在那人脖頸側面,指尖感受到了不算強烈倒也還算平穩的跳動,這讓她略微鬆了一口氣。

這人看起來兩腮凹陷,眼眶都快要塌進去,看起來像是很久沒有吃過一頓飽飯,估計是勞累過度,昏死過去了。

其他幾個人也已經下馬跟了過來。

符文攔住一個挑著擔子從旁經過的年輕後生:“你可認得此人?”

那後生其實老遠就看到了路旁昏迷不醒的漢子,這會兒被個陌生人攔住,也不用再特別去確認,便點了頭:“認得,他與我同村,一起過來抬石頭修水渠,怎會不認得!”

“那這人就這麼扔在這兒不管了?”符文沒想到這後生還真認識昏死過去的漢子,卻又表現得如此淡漠。

“不然呢?”後生耷拉著眉毛,嘆了一口氣,又看了看躺在路邊的同鄉,“都不是什麼要命的毛病,無非就是又餓又累,撐不住,就倒了。

若是撐得住,他緩過精神來還得繼續幹活兒,緩不過來,那就是他的命。

他不是頭一個累倒下的,後頭肯定也還會有別人也這樣。

我們把手頭的事情都放下,跑去照顧他,活兒誰幹?

那水渠不挖不修了?”

“難不成,你們都是被官府抓來逼著挖水渠的?”符文看這後生也是面黃肌瘦,臉色發青,連忙問。

“這事兒還用抓?

這雨天天嘩嘩下個沒完,再不抓緊時間修渠,水排不出去,我們家裡頭的爹孃老小都得餓死!誰也別活!”那後生有些不耐煩的衝符文擺擺手,眼睛瞄了一眼他油衣下面露出來那一截被打溼了的道袍,“你們這些和尚道士,若是真有那個本事收雲住雨,我們倒也不用拼了命的趕工期修水渠!”

符文被他頂了一句,也有些接不上話來。

他們現在的身份畢竟是“道士”,再加上對方面黃肌瘦,一身衣服泥濘不堪,挑著擔子的肩膀,連粗布都已經磨破了,一看就知道是日以繼夜地在拼命忙碌著。

無論如何都沒有兇這個後生的道理。

祝餘這會兒已經叫符籙托起那漢子的上半身,用水泡軟了胡餅往他嘴裡面塞了一點進去。

那漢子估計也是又累又餓所以才昏倒過去的,這會兒在路邊躺了會兒,又迷迷糊糊吞嚥了幾口胡餅下肚,終於甦醒過來。

祝餘又掰了一塊用水囊裡的水淋溼泡軟,遞過去讓那漢子吃了,便將其餘的餅重新包好,讓符籙揣在懷裡。

若是放在平時,看到因為沒錢吃飯被餓暈的人,別說是把一塊胡餅全都送給對方,就是買一籠熱氣騰騰的肉包子給人家,她也不會吝嗇。

可是眼下不同,化州這地界想買些吃食出來都很困難,他們要需要撐到朔國的邊境處才行。

五個人隨身攜帶的乾淨水和胡餅本就有限,聽那後生的意思,這邊因為忍飢挨餓又拼命幹活兒,被累倒、餓倒的人不在少數。

人在極度飢餓的時候往往會失去理智。

若是其他已經在忍耐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