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餘返回去找陸卿,回到房間的時候,陸卿已經坐在桌邊,金面具也摘掉了,面前放著一沓紙,手裡提著毛筆,正在紙上奮筆疾書,看起來一副心情不錯的樣子,精神頭兒也比之前又好了幾分。

看到祝餘回來,他便衝她招招手,示意她到桌邊坐:“夫人送客這麼久,看來是與司徒將軍相談甚歡?”

有符文守在外面,陸卿都敢這麼稱呼自己,祝餘也就沒有再繃著,一邊解下臉上的面具,一邊落座道:“王爺說笑了!司徒將軍性子倔強,你都沒能一下子就說服他把話聽進去,我又怎麼會有那麼大的面子。

我不過是看他好心提醒咱們,所以也提醒他一下,讓他好好想一想,為什麼聖上將他突然派到離州來,他們司徒一家這麼固執、被動地被人算計,又要什麼時候才能是個頭。”

“哦?”陸卿聽她這話,似乎瞬時便來了興致,手中的筆也搭在硯臺邊上,“你覺得聖上為何突然派他到離州來?”

祝餘搖搖頭:“其實我不也不知道。

這事兒原本我倒也沒有做過多的聯想,只是這幾日在驛站中,閒暇的功夫多了起來,便有空去琢磨些有的沒的。

上一次聖上以鬼廟之事為由,將你派去清水縣一帶檢視情況,恰好那鬼廟命案當中的死者與清水縣衙牽扯甚多,牽扯出來的是李文才那隻盤踞在清水縣中的搬倉老鼠。

從州上下已經暗中勾搭成了一張網,李文才的上官們只怕也並不比他乾淨,所以那一次必須要由你出馬才能查出真相。

可是這一次不一樣,在派咱們過來之前,聖上提前兩個月便已經將原在潤州的司徒敬千里迢迢調到離州大營。

從父一輩來講,司徒一家皆為忠良。

從子一輩來講,此前司徒敬在潤州管理那邊的禁軍時,事情做得也是十分漂亮。

所以不論是忠心還是本事,司徒敬的這一次調動都似乎頗有深意。

我實在是覺得,聖上舍近求遠調了司徒敬過來這邊之後,短短兩個月便又將你派過來,似乎用意也並不單純。”

“此番若是沒有我們來,司徒敬現在恐怕還沒有弄清軍中怪事背後是被什麼毒草所致。

而若是沒有司徒敬在,我們這順水推舟的計劃也未必能夠實施得如此順利。”

陸卿聽了祝餘的那一番話,嘴上雖然如是說著,臉上也看不出什麼喜怒,眼睛裡閃爍的光芒卻更盛先前,“我也不認為司徒敬被調到離州是一個巧合,只不過聖意難測,聖上當初的考量是什麼,咱們眼下也不能完全揣測出來。”

“那你現在的考量又是什麼呢?”祝餘目光朝陸卿面前的紙上掃了一眼,隔著一張圓桌,她隱約能捕捉到那些蠅頭小楷中的一些字眼,能夠判斷這是陸卿準備呈交給錦帝的密奏。

“告司徒敬的黑狀,把他從離州調走,貶去他處。”陸卿回答得可以說是相當直白。

“他有什麼黑狀可以告的?”祝餘一下子有點茫然,方才這廝還說這一次的禁軍大營中的案子能夠這麼快便解決掉,多虧了他們雙方的配合,話鋒一轉怎麼就告起黑狀來了?

“夫人,你要是這麼說話,為夫可就傷心了。”陸卿一臉令人牙磣的哀怨神色,兩手輕掩在自己胸前,“我這身上的傷尚未痊癒,夫人便忘了我是被誰所傷了嗎?”

“所以,這一劍究竟是有心為之,還是意外誤傷,便全憑王爺一張嘴了。”祝餘明白過來,點點頭,“還有呢?只此一條恐怕不大容易說服聖上動他。”

“我這個人,向來光明磊落,從不做那種齷齪腌臢的勾當。”陸卿微微一笑,重新提筆,一邊繼續在紙上奮筆疾書,一邊對祝餘說,“我想要上報給聖上的一樁樁一件件,今日可是都親口與司徒敬說過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