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他第一次接觸心智不全的孩子,的確是要比常人需要更多的心力照顧。鎮北王提過,他有請人教導秦問禮,所以他會懂得一些,有時候還能跟上十皇子讀書。

鎮北王說,是因為宮裡有年紀相仿的孩子,在一起的時間久了,情緒就比較穩定。以前在家裡的時候,家中的兄長姊妹都不願搭理他,更別提玩到一起了,來了汴京,又因為換了地方,是以情緒較為焦躁,沒有以前穩定,那一次在宮宴折騰也是如此原因。

提起往事,他可以看出鎮北王眼裡的黯然失色,對於這個心智不全的孩子,謝長柳時而也會揪心。幸虧他出生在天潢貴胄,若是尋常人家,他大抵是沒有活路的。謝長柳也曾試著教他學過一點字,他很聰明,會模仿謝長柳說話寫字,但是不熟練,也不用心,一旦學上一會兒就不願意了,如果強行他繼續會生氣,撕書,扔筆。那個時候,他的壞脾氣就會暴露無遺。

鎮北王心疼他,從來不要求他一定得讀書認字,只任謝長柳教十皇子就是,秦問禮學不學都無關緊要了。

在這方面,他對秦問禮就放縱得多。有他在的一天,的確,秦問禮可以過著受庇護,隨心所欲的日子,可是,陛下要留質啊。

如果單是要留那兩藩王的質子,鎮北王卻網開一面,怕是難以服眾,而如今鎮北王帶在身邊的只有秦問禮。

秦問禮心智不全,按理來說,留他與否都沒有什麼用處,但是,鎮北王對這個孩子有著超乎尋常的重視,比其他幾個健全的孩子要多許多,若是讓他留下來,鎮北王準是也不會甘心。

謝長柳不以為陛下會放過鎮北王。只是可惜了秦問禮,若是鎮北王回了關外,他與其他質子留在汴京,他的日子能好過嗎?他什麼都不懂,就是被人欺負都不會說,宮裡的人都是趨炎附勢之流,縱然陛下有意庇護,但總有疏忽的時候。

但這不是謝長柳可以操心的了,陛下自己做出的主意,他自己打算也自己善後。

只是可憐這些孩子,何其無辜。

晚些時候,鎮北王來了御寶閣,他說是來接秦問禮的,總把人留在宮裡也不妥,這幾日各路藩王諸侯進京,人多口雜,還是帶回去妥當。

但是接到人卻是未急著走。

吉祥給他倒了一杯熱茶,他仰頭就一杯下肚了,但就跟飲了酒一般,整個人都醉了,說著一般不會講給謝長柳聽、不會顯露自己的脆弱的胡話。

他跟他講,他見到了分別了二十幾年的兄弟。

沒有跟軍中將士們經歷了生死離別的驚喜,他茫然,但,卻叫他有種了無遺憾的感覺。

他說,看著,老四是最年輕的,可是卻比他要蒼老得多,以前本就不愛說話,如今更是沉悶,他說,老二本是過得最稱心如意的卻也愁眉不展。

他說,他們見面的那一日,他眼前一頓模糊,抹了好幾把眼睛才把幾人如今的模樣看清。

他說,他們生疏了,還沒有幾個小輩說得話多。

他說,當年,先帝駕崩,陛下繼位,孝期未過幾兄弟就被要求離開汴京,起初以為是陛下狹隘留他們不得,後來走的時候,陛下拿出了先皇遺詔,才知,是先皇要求的,無須為他守孝,他入土即日起,他們便立即就藩。

走的匆忙,但也什麼都沒有落下,幾隊人馬風風火火的離開汴京,然後分道揚鑣……

謝長柳安安靜靜的聽著,任由他亂七八糟的說著,手心裡捂著的茶杯,茶水已經沒有了溫度。

直到了臨走時,又恢復到了那個威風凜凜、高高在上的鎮北王。

他說:“謝先生,宮宴的時候莫要去後花園。”

謝長柳聽的雲裡霧裡的,什麼宮宴?除夕的宮宴不是還有兩日麼?為何叫他不要去後花園?他本來也想過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