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都城汴京,是整個大梁最為富庶繁華之地,文人墨客、販夫走卒人人嚮往,無人不對那座高城朱樓趨之若鶩。

京郊驍騎營,把兵駐守,十萬軍騎,誓衛汴京安寧;京內禁衛軍,日夜巡守,家戶夜不閉門,宵小不存;皇宮羽林衛,更是層層把關,嚴防死守,護天家之安危。

然而,就是在這樣的周密安保之下,東宮還是進了刺客。

羽林衛一批批的衝進了東宮,太監宮女們躲在牆角瑟瑟發抖,警戒鐘被敲響了兩聲。再過半個時辰不到,東宮便會被團團圍住,任是一隻鳥都飛不出去。

東宮大總管把發抖的手藏在寬大的袖籠裡,面上卻表現得波瀾不驚,指著被嚇的魂不附體的宮女把大門關上。

宮女依言,卻是擔憂太子,又不敢擅作主張,只得聽命閉門。

她關上朱門的那一刻,對上了太子身後的黑衣刺客的眼睛,他的眼睛裡沒有嗜血與瘋魔,只有悲慟與隱忍。

大總管看著緩緩閉上的門,直到看不見裡面的那兩具緊密相貼的身體。他踉蹌著走下臺階,身形一晃,帽子忽地掉在地上,一頭花白的頭髮撒下來,遮住了他疲憊哀傷又蒼老的臉龐。他嘆息著彎下腰撿起帽子,拍了拍上面的灰,中間的那顆綠寶石,碩大又耀眼,把帽子重新給自己戴上。這一刻,他又是東宮乃至整個皇宮,人人敬而遠之卻又不得不附炎趨勢的大總管。

宮人們跟著他一起出了長留殿,有個年紀小的宮女還在偷偷的回頭張望,她不懂,為什麼刺客挾持了太子,大總管卻要他們都離開大殿,而不是前去護衛太子。

太子是位平易近人又溫文爾雅的男子,她實在不願他被刺客傷害,而奈何自己僅僅只是一個普通宮女,沒有呼風喚雨的權力。

直到走出長留殿,大總管遇上了前來救駕的第一批羽林衛。

羽林衛統領把著劍領著人匆匆而來,身上的鎧甲撞得哐哐作響。這一路他已經想好了若是太子出事,自己的身後事如何了了。

“魚總管,太子如何?刺客在哪?”他緊張急切的想要知道東宮內的情況,奈何魚總管不緊不慢的邀他在雨亭裡先飲茶。

“統領且先稍候,半盞茶後再進去吧。”

“為何?太子安危要緊……”他話未完,便被魚總管打斷。

“張統領,這是太子的意思。”

太子的意思,這下,張統領也不能如何了。他看著深深的長廊,遙不可及的大殿,握著長劍的手鬆了又緊。

魚總管不管在門口踱步張望的張統領,獨自去雨亭喝起新沏的茶,新山龍井,好茶,慣用來待客。

長留殿外,圍了一圈圈的人,無人不擔憂著太子安危。

但凡太子有個閃失,闔宮上下,都得陪葬。

也就只有魚總管,能在這個時候喝得下茶。

魚總管不擔憂太子?不,他擔憂的,這一天,他等了太久了。

他深知,太子必定會安然無恙。只因為,那刺客,是故人。

東宮啊,汴京最重要的地方之一。前前後後都是重兵把守,哪裡是一般刺客賊子就能進的來的,也只有那個人了。曾經的他,進東宮就跟回自己家一樣,哪裡的門哪裡的洞,他最熟悉不過了,他今日來,就跟故地重遊罷了。

這個地方,也曾經是他的家。

他最喜歡的是這座雨亭,每逢落雨,他便會坐在雨亭裡,等太子從雨幕裡出現,帶他回家。

長留殿,長柳殿。留住的是誰?留不住的是誰?

五年前,太子秦煦十七壽辰,東宮的門檻在那一日都要被踏爛了。正午的壽辰宴,東宮大擺筵席,國舅爺攜著妻子門生浩浩蕩蕩而來。

元氏一派,佔據朝堂半壁。也就是這樣龐大的黨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