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子!珠子!”他毫不忌諱的叫嚷著,聲音尖利帶著獨屬於孩童的歡喜。以他的心智也不會知道他所指的人究竟是何等身份。

果然是痴兒。眾人算是相信了,若非是痴兒,這個年紀的少年豈會不識天顏,在陛下面前如此放肆。

孩童天真的嗓音在一眾人心驚膽戰中響起,在場獨他一人高興,其餘人皆是拘手靜待,想聖上會不會不高興。

鎮北王攥著秦問禮的手腕,語氣都帶著了嚴厲。“問禮!不要放肆!”說完又向陛下請罪。“陛下,請恕問禮無禮,這孩子頭腦並不清楚。”七八歲的孩子如今的心智差不多就只有三歲的心智一般,不會像個正常人一樣說話做事,喜歡的東西就會叫好若是不喜歡的就會尖叫著避開。養著這樣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為人父母的才是耗盡心血,處處留心。

這樣一個孩子也是鎮北王的心結,他殺人無數,從來不信報應,他自認為是在保家衛國,做著一個男兒該做的志向,縱然是手下有無數人的冤魂可也是理所應當。而自從幼子的痴症不可解後,他才開始意識到是否是他的殺孽太重,影響了子嗣的福分。他多年征戰在外,甚少歸家,對自己的兒女也是缺乏陪伴,後知後覺起來後兒女已經到了記事的年紀,之於他的陪伴也就可有可無。問禮是他最小的孩子,本來生他那日就遭了罪,後來勉強活了下來,一直都是精心養著,學步晚,說話也遲大家都無關緊要。還是到了牙牙學語的年紀都不見他表現出這個年紀該有的天賦,才讓人上了心。後來尋了大夫來才知這個孩子是個痴兒,壓根不可能像個正常的孩子那般說話坐立。從那時起他感到了為人父的疏忽,便把心思從軍營中挪了部分到家裡開始培育起兒女,可是幼子的情況尋遍大夫都治不好。隨著年紀的增長,他的情況就逐漸暴露出來,固然已經會說話,卻是表達不清楚自己的需求,也無法與人正常交流,後來日復一日的教導才有了一點改善,會哭會鬧,會害怕會高興,但也就如今的這個樣子。

他此番回京,為自己調養身體是一個緣由,再者就是給他的幼子尋個名醫治治,總要是存有希望的。他如今活著定然是可以護他周全,只是他終將會百年而去,屆時,不知好壞、不明是非的他該如何於這紛爭的世間存活?

鎮北王憂心忡忡,若非是男兒有淚不輕彈,他都會在兄長面前哭訴他這心中的遺憾。想他擁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利,簇擁著無數,背後更是有著千軍萬馬唯他馬首是瞻,卻是連幼子都治不好,何其可笑。

陛下看到鎮北王眼中流出的哀傷,也逐漸失了笑意。他倒是不怪罪,一個痴兒罷了。

他看著那痴傻的孩童,指著自己胸前的刺繡圖紋逗趣。

“無妨無妨,問禮喜歡珠子,那跟朕回宮,朕給你珠子玩。”

秦問禮聽不懂,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對他笑的人,樂呵呵拍著手掌,手掌擊打的掌聲不絕於耳,他也不覺得疼,拍的啪啪作響,以此來表達自己的心情。

鎮北王看著如此痴傻的孩子,也是心中竄起了一股悲痛來,想他要風得風,卻也有此憾事。

“多謝陛下憐愛小子。”

一直沉默的秦煦適時地站了出來打破了這份悄無聲息蔓延著悲傷的氣氛。

“宮裡和鎮北王府都已經收拾妥帖,王叔先進城吧,回去接著與父皇敘舊。途中奔波勞累,也可先沐浴歇息片刻,大人好說,就是孩子受不住的。”他一番話說得圓滑,叫人挑不出一絲毛病來又讓人不可反駁,既照拂了鎮北王一行人又替其他人解了圍。

他們一早就出來等著了,這個時候天色都已經大亮,日頭從雲層裡露出來,依稀已經有散落的日光拋灑在地面。原本他們也等了不少時間,身後年紀大的官員都要站不住了,陛下跟鎮北王如今該敘的話也敘了,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