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黑暗,玄嶽山門如同一隻巨獸,垂死地匍匐在地面上,陣法破碎的光芒不斷灑下,天空中的黑色雲霧太過浩瀚,讓這廣大的山門顯得渺小。天上諸紫並列,如神兵圍魔闕,一片森森。

孔婷雲目光平靜,一一掃過,無憎無恨,唯獨見了那白金之衣的道人,眼底閃過一絲感激。

李曦明立在無限光明的天門之下,眉宇間黯然憂鬱,身旁的童子抱著甕,不敢開口,這真人察覺到了山上的目光,便移目去看李周巍。

這位魏王端坐在天門正中,眼中彩光灼灼,並未言語。

天頂上的雷霆翻滾,冥殿中傳來恐怖的神通光色,那位大將軍手持金卷,神色肅穆,話語卻如同從幽冥之中傳來,冰冷淡漠:

“我道統御真陽,繼承帝統,功德至大,所過之處,世家登王,仙道乘光,於是南服諸土,無思不服。”

“唯爾玄光移嶽大道,竊據舊越故土,暗通北趙他修,本將著領凡神俗修,通傳檄書,唯望少加殺傷,孔氏愈悖狂,頑冥不化,三逆神元道統,數拒修武真光。”

楊銳儀已出了大殿,抬眉冷聲,宣道:

“修武不馴,今而動殺。”

他的語氣冰冷,天空之中的謫炁滾滾退開,顯露出一點點白光來。

此物有口而細頸,似瓶而非瓶,尖底稜身,似錐非錐,通體混白,如同陶瓷所制,那瓶中好像盛了什麼光,飛灑出一道道白霧般氣流,叫謫炁都紛紛退開,呈現出一圈圓形的空弧。

霎時間天地失色,所有人皆驚疑地望來,連那魏王都轉移了視線,將目光投在那寶物上。

此物無字無紋,卻讓所有人心中都響起一個名字來:

“【問武平清觶】!”

那女人同樣抬頭來望,一身湘色法衣在狂風中飛舞飄蕩,目光有些迷離,足下的雲彩飛速飄散了,愣愣地盯著那寶物。

‘兩百餘年苦修,不能脫囹圄,只換得尊前死!’

她在那真炁面前緩緩閉上了雙眼。

可呼呼的風聲僅僅在耳邊響徹了一瞬,預想之中毀滅般的疼痛感並未到來,耳邊靜得出奇,一股清涼之感撲面而來。

孔婷雲睜開雙眼。

自下而上升騰、如獸般撲踴的雲彩籠罩在山巔,一位白衣男子靜靜地立在身前,濃厚到彷彿要凝為實質的蒼白神通色彩化作道道光圈,懸在他身後。

他僅僅立在此處,便有一股飄搖出世的『厥陰』色彩懸立,披散的黑髮在風中高高揚起——那用來固定玄冠的木簪已經取下,捏在他那負在身後的雙手中,閃動著淡淡的白英之光。

衛懸因!這位觀化道統的大真人一經顯身,南邊的諸神通一同收縮,紛紛避退,楊銳儀難以置信,李曦明則如臨大敵,警惕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將身後的人護住。

那一尊【問武平清觶】仍立在天際,並未落下,飄搖在諸多真炁之中,顯得尤為尊貴。

孔婷雲想過許多,甚至在那萬中無一的求生希望裡想過王子琊會出手,可從未想過是他,這位一向在治玄榭裡頭清修的大真人僅僅與她見過一面,早已經被她拋在腦後。

可衛懸因不可思議地站在了此地,這甚至讓孔婷雲覺得迷茫:

“他還有哪裡用得著我的?”

不可思議的卻不止孔婷雲,天空中每一道目光一同變化,楊銳儀的面色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速度陰鬱下來,他顫了顫唇,心中的驚怒醞釀到了極致。

‘他如何進來的?提前藏匿在此處?這是何等藏身妙法,竟然能躲過【幽玄浣靈殿】的觀察!他的『厥陰』道行……恐怕已臻至化境!’

‘可…他怎麼敢?’

這五個字充斥了他的腦海——楊銳儀根本沒想過衛懸因會來橫插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