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蒙古,共和國之子-包頭。

女人開著拉達端量著面前紅牆綠瓦、鱗次櫛比的集市,人群如潮水般湧動,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路沿外也閒不住,修鞋的、修腳踏車的扎堆開張。

茶湯店裡的老饕一臉滿足,正低頭小口抿著那溫暖醇厚的茶湯,往來於店外的眾多身影鼻翼微動,腳下卻格外匆忙。

熱鬧,溫馨,恍然且真實。

“人與人從一開始就不平等,又怎麼可能平等?”

她曾在一次小聚裡辯駁過這句話,此刻入眼這一切才算真正明白了含義。

也許這是唯一一件必須做的事了,女人捋了捋齊耳短髮,朱唇輕啟:“該去見見他了,四海。”

凜風吹過,她緊了緊袍子,眉梢緊促卻無不屢似波瀾,身後,一個愣頭愣腦、二十七八的男孩邁出車門,身姿壯碩,一頭捲髮微微披肩。

兩人亦步亦趨踏入一扇木門,視野間半寬僅窄具成的古玩店卻漆門緊閉。

往往於俗人應事盡是開客迎門,怎不料店裡是有客“無門”。

輕輕一推,交錯的空間竟又是另外一番樓閣奇景,真是把想象直吹雲端之外:

單薄的木質書架混合著點點蠟滴,上面的書籍或是泛黃或是封面略有磨損,擺放卻並不雜亂,頗有感覺。她下意識走近翻動起來,書頁間傳來陣陣墨香,若隱若現的插畫精美異常,摸上去彷彿畫中事物活過來般。

沿著書架往裡,透明玻璃散發著炫彩的光,材質繁雜、形式各異的手串透著絲絲神秘,櫃檯上,胡亂置列著諸多擺件,似乎是懶得收拾。古錢、鈴鐺、木牌懸在頂上,伴著微不可查的風,輕輕晃動。

工序繁多但畫面感十足的十字繡釘在牆上,些毫錯開邊框繡著“凌雲志”三個大字,透出的蒼鷹眼神銳利,似乎把店裡的一切盡收眼底。

“賽百努,請問要買什麼?”

聲音輕靈,似乎和店裡的風格格格不入。

此間,一個削瘦的年輕人,看著二十七八歲,身上套著褐色皮衣,顯得有些老成,面色慘淡。

“賽百努,你是宋文先生嗎?”

女人不自覺地抿了抿唇。

“嗯,是。”

眼前的女子膚色雪白,琥珀色眼眸搭配著一襲藏青色的蒙古袍盡顯美感。周身散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場。

宋文聳了聳肩;用視野的餘光瞥了一眼牆角邊的捲髮青年。

“我剛從澳大利亞回來,暫任本地綜合格鬥武館的代執行,本名金其其格,是金那日蘇的大女兒。”

女人燦爛地笑著。

“按入門先後,您應該是我師兄。”

她輕輕一擁宋文再忽地放開,盡顯禮節。

宋文似乎一瞬間墜入失神,當“金那日蘇”這四個字在耳邊響起時,蒼涼的目光在茫然中茫然!

許久,驀然回首,也是微微而道:“家中正備了些春前龍井,我們邊飲邊談罷!”

女人一撫袍子下襬款款坐在店內用來招待客人的方凳上,眼睛看向宋文想起了家中那一張張父親留下的照片,眼前的他似乎並不像照片上那般飛揚跋扈,似乎沒有了當年的銳氣。

“父親經常提起您,他總說您是他此生最為器重的關門弟子,是最有希望的那個。”

宋文緩緩搖動砂壺,邊等茶泡開邊長嘆一聲。

“師父他,現在怎麼樣了?”

女人顫顫巍巍:“不幸亡故於疾病了。”

宋文緩緩坐下,合上了本已七分淚意的雙眼,砂壺落桌,他輕聲問道:

“需要我做什麼?”

似乎有些難以開口,女人頓了一頓才說:“希望您出山,重振父親的武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