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章駿開動了車子。

“放心,一來電話我第一時間通知你,現在我帶你去個江浙菜館子,換換口味。”

“好,聽你的。”莫小年回神微笑,“不過說好了我請啊。”

“你還是留著錢買荊軻刺秦王大罐吧!”羅章駿跟著又半開玩笑一句:“我看你日後必定會發達,到時候再請,現階段算我投資。”

莫小年不愛在這種小事兒上計較,轉而問道:

“怎麼突然想到吃南方菜了?”

“京城一直是以魯菜為主。但這些年從南方來的到政府當官的、到大學任教的人逐漸多了,他們思念家鄉美食,才多了南方風味的館子。”

“我問你為什麼想到吃南方菜,你倒鞭辟入裡起來了。”

“我就是鋪墊一句而已,我們處長是南方人,所以他帶我吃過一次,我覺得味道不錯,今兒又想吃了。”

“館子叫啥名,在哪兒?”

“長安街,大陸春,招牌菜,羊肚菌。”

“好嘛,還合轍押韻的。”

······

大陸春在民國時期的京城,類似於百年後的網紅店,挺紅。確實有道招牌菜,紅燒羊肚菌,幾乎是每桌食客必點的。

結果莫小年和羅章駿在大陸春還碰上了仇之濟。

仇之濟本來就是浙江人,也是這裡的常客。

他們也是兩個人,不過仇之濟帶的是一年輕女子。

雖然看著眉清目秀、知書達理,但若是明眼人,多多少少能看出一絲風塵氣息。

這種情況,就不好邀請同桌了。

莫小年和羅章駿雖然只有兩人,但羅章駿還是叫了個包房。

“天音閣的頭牌,彩雲飛。”酒菜上齊,關門之後,羅章駿才說了出來。

莫小年知道他說的是和仇之濟一起的年輕女子,“飛黃兄看來也沒少灑雨露啊?”

“都是應酬,我本人興趣不大。”羅章駿又道,“我聽說仇老二主要是喜歡聽曲兒,對那種事兒興趣也不是很大。”

“好吧。有錢人都這麼說。”

羅章駿哈哈大笑,轉而問道:“等閒,你的眼力到底是怎麼練的?以前真的只在飯店跑堂?”

古玩一行,自古至今,眼力為王;羅章駿之所以對一個古玩店的小夥計禮遇有加,最重要的還是莫小年的眼力。

“其實有領進門的,剩下的主要靠天賦吧。”莫小年又把之前對倪玉農說的奉天故宮造辦處的“老師傅”提了一遍。

羅章駿點頭,“還是天賦重要啊。桂生學了多少年了,眼力還是······嗐!”

“桂生待客很好啊。”莫小年應道。

“嗯,他是少有的馬屁奇才,拍得特別舒服。”

“對了飛黃兄,今天陸老闆說的瑞時軒的宮掌櫃,你瞭解麼?”

“琉璃廠的掌櫃,很多我都打過交道。這位宮掌櫃名叫宮三言,三言兩拍的三言。最重要的一點,他和你們的倪掌櫃,是死對頭。”

“哦?”

羅章駿喝了一口酒:

“小孩沒娘,說來話長。倪玉農有個大哥叫倪金農,五年前因為搶收了宮三言一件東西,宮三言懷恨在心,對他做了一次局。”

“啊?”

“倪金農栽了,他一向眼高過頂,這事兒就想不開了,憂憤成疾,居然很快就鬱鬱而終。”

“什麼物件什麼局?”

“雍正釉裡紅三魚高足杯。局就是常見的局,有人去店裡點名高價找雍正釉裡紅,過一陣子就有人去送了賣。”

莫小年一聽,“倪金農既然眼高過頂,那就不會眼力不濟,這件高足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