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怪冷的,走,到我屋說去。”莫小年笑道。

“好。”

進了外間坐下,莫小年拿出杯子,從暖壺裡倒了兩杯熱水,一人一杯。

山清的手捂在杯子上暖著,“年哥,我今天在店裡收了一幅畫。”

“嗯?你雖然出徒了,現在是拿工錢的夥計了,但是收東西自己不行吧?”

莫小年說的不行,不是眼力不行,是松竹軒的掌櫃未必同意山清獨立收貨。

他接著又道,“你們店裡是不是還有一個夥計?裝裱的老師傅也在吧?”

“不光他們,今天掌櫃的也在,是我個人收的。”山清解釋。

“明白了,有人去店裡賣畫,沈掌櫃沒看好,但是你覺得行,在他的許可下個人收了,對吧?”

“對。但是我有點兒吃不準。”

“啊?你吃不準,掌櫃的也不看好,你就敢收?”莫小年皺了皺眉,“花了多少?”

“十個大洋。”

“要是好畫,不多。但你一個月才掙多少,掙錢不易啊!畫呢?”莫小年明白了,山清在院子裡背書,其實是想等自己回來幫忙看看畫。

他十個大洋收了什麼畫呢?

字畫、古籍、拓片,在古玩一行,屬於頂端的東西,一般人的眼力是跟不上的,因為要求比較複雜,涉及到很多方面的東西。

特別是審美,有時候是要看天賦的。

“在我屋,我去拿來,年哥幫著看看行麼?”

“你等我不就為了這個麼?快去拿吧。”

山清拿過來的,是一幅小斗方。

斗方這種裝裱樣式,就是一尺或者兩尺見方的作品,只是簡單在背部託裱一下。一般不會用軸,若要懸掛多是加框。

而一尺見方的小斗方,行裡習慣稱之為小品。

山清拿來的,就是一幅小品。

莫小年開啟一看,全明白了,怪不得沈掌櫃不收。

這上面,只有單純的畫心內容,無款無印。這樣的東西,除非自己特別喜歡,留著。倒手很難,想賺錢更難。

松竹軒是開門做生意的鋪子,十塊錢它也是錢,沒利肯定不收。

“我細瞅瞅。”莫小年一邊看一邊說。

畫面很簡單,一方山石,一隻鷺鳥單腳立在山石之上,另一隻腳斜抬向前。鷺鳥弓身低頭,眼神卻是向上的,白眼看天。

“這有八大山人的畫風,而且是老紙老墨。”

“對!我也這麼看。”山清急急介面。

“但這證明不了是朱耷的作品。老紙老墨不難弄,他的畫名氣又大,這要是仿作,沒題字沒落款沒鈐印,難斷。”莫小年又道。

山清想了想,“年哥,咱們不管款印,以你的眼力,覺得是不是八大山人朱耷的真跡?”

莫小年反問,“你收了,貨主走了,你們沈掌櫃就沒點評兩句?”

“他倒是說了。”山清又撓頭,“他說,這幅畫,有點兒奇怪,收了就收了吧,就當學費了。”

“就這?”

“對,後頭就讓我去幹別的活兒了。”

“是有點兒奇怪,按說他應該攔著你。”莫小年看了看山清,“現在我來回答你的問題,讓我說,這幅畫應該不是八大的真跡!”

“啊?”山清面露沮喪之色。這畫拿來倒不了手、賺不了錢,其實他已經有心理準備了,但是依然帶著那麼一絲僥倖心理。

萬一是八大真跡,就算沒款沒印,留在身邊也是一種莫大的慰藉。

“我說的,也做不得準啊,而且我也沒什麼實證,就是直覺。”莫小年解釋。

“年哥,還有麼?”

“有。雖然是直覺,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