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薇上了馬車。

長公主抬眸,溫和地看了過去。

見阿薇提了一食盒,她便輕聲問:“裡頭都裝了什麼吃食?”

阿薇問了安,坐下來後開啟了食盒,一一指給長公主看:“桂花糕,桂花酥,桂花飴糖,差不多都是桂花做的。”

“做的還真是精巧,”長公主淺淺一笑,又問,“哪些是給我吃的?”

阿薇答道:“表層都可以。”

低低的說話聲中,馬車徐徐駛離了西街,往皇城方向去。

車上,嬤嬤一直不曾開口,只阿薇與長公主一問一答,說做點心的講究,說沈臨毓近來愛吃什麼……

說起來,這算是阿薇第二次與長公主坐下來說話。

氣氛不及年初長公主與駙馬到廣客來時活躍,甚至可以說,連愛說笑的長公主都顯得沉悶許多。

想來也是尋常。

今日這一趟,本也不可能讓人歡喜。

因著是長公主的車駕,她們不用在宮門口下車,沿著宮道一路向前。

“初次面聖,你這般……”長公主打量著阿薇,“這般故作鎮靜、又難掩緊張的狀態,倒是剛剛好。”

阿薇捏著食盒提手,失笑道:“雖是故意裝出來的,但也有三分真。”

長公主的笑容裡帶著寬慰的意思,也有她自己的感慨。

“皇兄為人,多疑起來極其多疑,但粗心時又極其粗心。”

“他防備他所有的兒子,他老了,兒子大了,這矛盾調解不了。”

“他以前不防臨毓,但近來,他很忌諱,因為臨毓不聽他的話了,甚至是明晃晃跟他對著幹。”

“可哪怕臨毓不翻巫蠱案,皇兄遲早也會如此,他讓臨毓掌管鎮撫司、更多是一己私慾,他想要指哪、臨毓就打哪兒。”

“他總說臨毓和幾個兄弟都不親近,吃酒不去、耍玩不應,但臨毓真和哪一位走得近了,他的疑心病就得犯了。”

“沒有阿嶸這片逆鱗,皇兄還能再忍臨毓幾年,但也就是幾年而已。”

“人一旦老了、力不從心了,偏激起來誰也拉不住,誰勸誰倒楣。”

“可臨毓才多大呀?他還不到二十,沒有娶妻生子,沒有一展抱負,就因為皇兄的猜忌就得早早閒散去,我捨不得、也不願意。”

“況且,便是閒散了,也安撫不了皇兄那顆猜忌的心。”

“我沒得選,他若一意孤行要臨毓的命,我和駙馬也一樣是死路一條。”

“我得讓我自己、讓我們一家都活下去,在他還不會防我的時候。”

阿薇靜靜聽完,道:“您把王爺撫養得很好,沒有哪一位母親,明知道兒子能力出眾,卻甘願他平庸一世的,況且平庸也換不來平安。”

“是這個道理。”長公主舒了一口氣。

到地方了,馬車停下來。

毛公公已經候著了,上前擺好了腳踏。

嬤嬤先下去,轉身來扶長公主,而後是阿薇。

習慣了車內的光線後,阿薇被日光晃了下,她閉上眼又再睜開,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長公主髮間的首飾上。

金燦燦的,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而長公主就站在光照下,整個人看起來神清氣爽,如一把磨得鋥亮的刀,不掩傲氣鋒芒。

與剛剛馬車上柔聲講述心境的長公主判若兩人。

毛公公問安後,左右一打量,壓著聲音道:“聖上心情不怎麼好。”

長公主挑眉,問:“早朝上又氣著了?臨毓今兒沒上朝吧?”

毛公公道:“近來這麼大的事兒,只要有人敢提……”

長公主倒也不意外。

滿朝文武,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