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開別的不談,林海對宋文璟這個人還是認可的。

人是年輕,但處世不差,不管是說話做事都讓人挑不出錯來,尤其對人大方,送東西很捨得。

考慮到這兒,沒等人回答,他忍不住又多說兩句,“宋老弟,我跟你說句心裡話,這稿子..實在不行你就拿去外面跟人請教請教...”

林海的聲音很低,但聽到宋文璟的耳朵裡卻是異常刺耳,笑也僵在臉上。

說的好聽是請教,但內行人都明白,就是找人替畫。

替畫這事兒在設計界不是什麼秘密,有些功成名就的設計師,靈感迸發不出來的時候,會找一些畫手替自己。

或許在別人眼裡這沒什麼,花錢買創意而已。

可他卻做不到,工作不僅是工作,還承載著他的理想。

本就擅長察言觀色的林海,將人表情的細微變化看在眼裡。

他清楚對一個設計師說這種話是極大的侮辱,只是這事迫在眉睫,嚴暮沒有要求換合作公司,又不停讓改,事情到最後勢必會連累。

年近四十,上有老下有小,他不能丟工作。

兩相權衡,宋文璟的自尊心和他的工作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

“宋老弟,你是設計圈老人,圈裡的彎彎繞繞你比我清楚。這沒什麼難以啟齒的,代筆這事從古至今都有。”

“外人都以為設計行業是一輩子飯票,其實只有我們知道,天賦極高的人是鳳毛麟角,那種人總是有源源不斷的超凡靈感。其他人多半都是混經驗,而且社會混久了,學生時期的那點子靈氣早就被浸染沒了”

“所以說出名要趁早,宋老弟,你打拼這麼多年,能走到這一步不容易,別輕易毀掉自己的努力。”林海語重心長道。

跟設計行業打交道這麼多年,林海對設計界瞭解的七七八八,以前的他也認為這一行是個風光又高尚的職業。

接觸後才知道,這和青春飯差不多,沒入社會之前,那些大學生無憂無慮,朝氣蓬勃,想法也是天馬行空,做起設計來會有源源不斷的靈感。

可一旦工作後,在這個行業浸染幾年,就像機器人一樣,為了趕工,他們在設計的時候更多借助的是技巧以及經驗,設計出來的會缺乏新意。

因此有些人便會找大學生進行代筆,買斷當作自己的創意使用。

林海希望宋文璟能明白這點兒,看開點兒,別給雙方找難題。

此時坐在對面的宋文璟猶如被抽去靈魂,整張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那雙深邃的眸子死死地盯著對面的人,似乎有很多話要說,但始終沒開口。

他的嗓子像被一大塊檸檬堵住一般,又酸又澀。

林海被這一眼盯的有些發虛,他轉動眼珠,將視線落在白瓷一般的桌面上,跟擺菜的瓷器相得益彰。

這事兒他是有些不忍,可轉念一想,誰讓他們自己無能,設計稿過不了,也不關他的事。

“宋老弟,你們公司最近要提總監,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機不可失,時不待人啊....”

聞言,宋文璟死灰一樣的面容有了輕微的變化,具象化就在那雙緊蹙的眉頭。

桌子下那雙緊攥的雙手悄無聲息的洩力,他比誰都清楚,機會只有一次。

只是要他假借他人之手,他宋文璟還沒那麼無能。

想到這兒,他不動聲色的深呼一口氣,努力勾著唇角,禮貌又溫和的開口,“林大哥,請問嚴總有沒有說具體是哪方面不滿意,是稿子不貼近品牌的理念,還是....”

他話沒說完,就被林海抬手製止了。

林海用鼻音深嘆一口氣,“老弟,眼光這種東西千人千面,但若是稿子確實到了無可挑剔,我們嚴總也不會故意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