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知道二愣子選擇和我在一起,第一,本來就是一個流浪漢,和我結婚無非是找一個可以收留他的地方。第二,是聽人說我的丈夫出車禍去世時留下了一筆賠償款,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奔著這筆錢而來的,他這個陰謀沒有得逞,所以才原形畢露。

雖然我和他是離婚之後的複合,我對這段感情來說,心中有太多的無奈和無助。這是一個喪心病狂的傢伙,他屢次三番暴打我,即使是在離婚之後也沒有停下他的劣行。我雖然對二愣子感到深惡痛絕,卻孤身一人走不出這段感情的泥潭。

我在遭遇毒打後曾向當地政府求助,大隊書記也連拍帶嚇得訓斥過他,可過後回到家依然我行我素,屢教不改。我拖著被打的淤青的身體去找農場的婦聯和民政局,他們也是在無關痛癢的話題中敷衍了事。

每當深夜,二愣子被人叫去喝酒未歸,我如一隻驚弓之鳥,習慣性的把電話號碼撥到“110”,因為怕他酗酒之後回來耍酒瘋,好在危難時刻找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他每次回到家都和我糾纏不休,每次打鬧都會殃及無辜,傷害到兩個年紀尚小的兒女。在這個薄情的世界上,我感覺自已無處可逃,只能一次次選擇默默忍受。

二零零零年的初冬,二愣子的母親從內蒙來到我家,這個孤苦伶仃的老人半生都在漂泊中度過,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蒼老許多。一頭銀髮在腦後盤著,一張很好看的瓜子臉,一雙眼睛帶著笑意,五官相貌透著善良和倔強,和她兒子的長相極為不同,是很受看的那種。她步履輕盈,神態自若,不像是千里迢迢的投奔,而是像一個在外漂泊的人終於返回家園。

婆婆是一個苦命人,年紀輕輕的丈夫就撒手人寰,她一個人帶著三兒兩女艱難度日。等把兒女都拉扯大了,自已也熬得滿頭白髮。生活的重壓並不會因為你的孤苦而對你心生憐憫,而且會對一無所有的可憐人雪上加霜。

她在長期的勞碌和壓抑中,患了精神分裂症,說話和做事情和常人不一樣,每天喜笑顏開,或者冥思苦想,我不知道她的世界都裝些什麼。

婆婆來的時候還鬧著肚子,身體十分虛弱,在一個天高雲淡的日子下了火車,由大兒子攙扶著,一步一步向著我的院落走過來。

來到我家,婆婆歡欣的像個孩子,看到什麼物件都覺得新鮮又親切,彷彿是與過去久別重逢,又好像從來都不曾離開過。

早上起來,她幫我燒火做飯,抓一把新鮮的稻草,樂得合不攏嘴,還一個勁兒地在那裡自言自語。我不知道一把稻草有什麼好看的,值得她去絮絮叨叨,不斷髮出一聲聲感慨。

婆婆對待我的一雙兒女沒有兩樣,在她的心裡認為這是一對親孫子孫女,這一點不像她的兒子那樣狹隘而自私,拿著我的女兒當了外撥秧。住著我的房子,用著我的一切還不自知。

婆婆來時穿得衣衫單薄,我看在眼裡急在心頭。我特意去了一趟集市,買回來一身為婆婆做棉衣服的布料,在沒有做過衣服的情況下,我求鄰居幫忙為婆婆剪裁了棉襖棉褲,再經過幾天的飛針走線,終於為婆婆趕製出來一套舒適保暖的棉衣,婆婆高興地穿在身上,笑得合不攏嘴,嘴裡喃喃自語:“這做得還真挺好,全媳婦啥都會,啥都會!”

我知道婆婆在誇獎我,從她樸實的話語裡聽得出,我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十分滿意的。一句話道出老人心中的歡喜。

二愣子自從把老母親接過了,他對我和孩子的態度也稍有好轉。這樣稍微順暢的日子沒過多久,就被後院的一場熊熊大火燒滅了。那個喪失了良知的女人,把一腔妒火噴灑而出,將滿心的恨怨盡情地撒在了這一堆柴草上。

從那一天開始,老人在燒火時臉上沒有了笑意,也不再挑選稻穗,只耐心地把燒得半截的黑乎乎的柴草,使勁地向灶膛裡面推,像是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