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風像生出來翅膀一般,大地塵土飛揚,讓人感覺到天昏地暗,睜不開眼睛。高高的白楊樹左搖右晃,各種樹木的葉子嘩啦啦的叫囂著,把白色的垃圾颳得滿世界亂飛。
村子裡偶爾有人經過,他們低著頭,貓著腰,身子前傾,吃力地向前走著,一會就消失在村子裡的拐角處。
突然,時斷時續的吆喝聲從肆虐的風中傳過來,那聲音越來越近。到了大門口終於聽清楚了,是收稻子的三輪車過來了。
二愣子急忙從屋裡跑出去,攔住了慢慢行駛中的車輛。從車上下來兩口子,男的拿著一根鐵叉子和女的一前一後進了院子,二愣子把他們直接領進了西廂房。
這裡整整齊齊地摞著一排袋子,袋子裡裝滿了鹽豐水稻,這是預備著春季插秧和買化肥的款項。
男的用鐵叉子在上中下不同位置穿出來一些水稻,放在一臺小型的機器裡磨了一把大米。再放到小的計量器上稱了稱,出了六個半米,覺得出米率不是很高,所以把水稻的價錢壓低了一分錢。二愣子想都沒想,當時就答應了小販子遞過來的價錢。
拿著賣水稻的錢,二愣子頓時眉開眼笑,他念叨著說要和一個朋友去做買賣。我說什麼也不同意他動用這些錢,明知道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因為這件事被二愣子藉故罵了半宿。
早上起來,二愣子餘怒未消,他沒好氣地把他那雙半新不舊的黑色皮鞋穿在腳上,穿上他那件平時從來都不上身的黑色西裝。
從外表上冷眼一看,這個人儀表堂堂,年輕,有朝氣,高仰的頭和他充滿睿智的眼睛,都給人一種不一樣的神采。但是,就這樣沉靜著,你看不出什麼不好的地方,只有在他舉手投足間,或者張口說話的時候,才顯示出他性格的粗劣和庸俗。
我想,當初也許就是這些表象的東西迷惑住了自已的雙眼,才一不小心誤入了歧途的。
他把自已收拾停當,一聲接一聲的謾罵,氣得我心在抽搐,抱著孩子的手在不停地顫抖,卻大氣不敢出一聲。
我怕他野性上來,再平白無故地挨他一頓毒打。急忙轉回身,把孩子放在地上,收拾著燒火做飯,不再看他那張晦暗的滿是戾氣的臉。
咒罵聲隨著他摔門而去的身影驟然停止。我一把抱起兒子,衝著這個黑煞神遠去的方向使勁“啐”了一口,嘴裡罵道,有能耐死在外面,永遠都別回來。
當我猛然醒過神來,急忙把兒子放下來,站著凳子開啟最上面的那扇立櫃門,慌亂地在一堆舊衣服裡左尋右找,那疊整齊的一沓子紙幣已經沒了蹤跡。
知道已經被他盡數拿走,當時氣得我頭皮發漲,急得兩眼冒火,恨不能拿一個啤酒瓶子,照著他的腦袋結結實實地來一下子。
我的心口像堵了一團亂麻,吃不下一口東西。把孩子喂完了之後,抱著他無精打采地向二里之外的母親家走去。
我要把孩子託付給母親照顧,自已還要到何處的秧苗田裡給苗兒通風,以免溫度高了,小苗得立枯病。
我把兒子放到木板床上,母親正在整理和擺放木架子上面的貨物,看到我急三火四的樣子,她放下手裡的活計,把外孫子輕輕抱在懷裡哄著,我趁孩子不哭鬧的機會溜出來,直接向著那幾十畝責任田奔去。
如果日子就這樣無風無雨地過下去也好,他幹他的,我幹我的,兩個人井水不犯河水,過到日落西沉,幹到白髮蒼蒼,只要是互無打擾,可是世界上哪裡有這麼好的事情。
我一邊管理著秧苗,一邊疊著水線沿,這一年秧苗沒有鬧毛病,也許是上天在幫助我這個苦命的女人吧!
清新的五月來到了,生活在遼西大地上的人們開始忙著泡田,插秧,大遼河的水正源源不斷地湧來,像脫韁的野馬。
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