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弦月,雖然不圓,月光下的海面仍然亮如白晝。

小小的鴿子撲騰著翅膀飛躍茫茫大海,最終飛入一片樹林之中。

樹林中有一座八角小樓,二樓亮著燈,鴿子落在窗臺上,咕咕地叫了幾聲,便有人輕輕開啟窗戶把它捧進屋內。

此人素手纖纖,溫柔地取下鴿子腿上的小竹筒,開啟裡面的紙條,疑惑地念出聲道:“今日發現李相夷在船上,暫停原計劃,待為夫回島再議。”

女子把紙條扔進燭臺中,看著那燃燒的火苗,突然美目流轉,玩味道:“這個世界可真有趣。看來夫君的大業指日可成了!”

說罷,轉身披了一件大紅錦緞做的斗篷,婀娜多姿地走出了寢室,一直出了小樓,走了約一盞茶的時間,來到一個山洞口,開啟機關門就徑直走了進去。

山洞裡面經過人工雕鑿,雖然簡陋卻乾淨整潔。裡面的兩側牆壁是一個個距離相等的鐵門,鐵門裡關著人。

女子走到最裡面一處鐵門,命侍衛將門開啟。

門內是一間不足一丈見方的屋子,牆壁上吊著一盞油燈,房屋中間橫著一道鐵柵欄,裡側有桌有床,床邊正坐著一位儀態端莊的老婦人。她兩鬢斑白,面色不佳,明明在坐牢,卻氣定神閒,渾身竟散發著山中高士的氣韻。

老婦人見到女子進來,依舊雙目微闔,絲毫不為所動。

女子“嘖”了兩聲,纖纖玉指從油燈下取出一節綠色的薰香,放到火苗上點燃,然後插在壁縫中。

嫋嫋白煙緩緩升起散開,淡淡的清香很快就傳遍整間屋子。老婦人眉頭緊鎖,臉色又蒼白了幾分,但她仍然坐的筆直,一動不動。

女子的一雙美目透著兇光,聲音軟軟地道:“前輩可想通了嗎,到底願不願意將漆木山的畢生功法交出來?”

“哼。”芩婆垂眸,不願再看那女子。

女子摸了摸頭上的首飾,又理了理胸前的兩綹頭髮,擺出小女兒姿態,委委屈屈道:“前輩,您就這麼看不上我和天魔哥哥嗎?我們可是真心要讓您和漆前輩的功法發揚光大的。”

芩婆冷冷道:“你死心吧。”

女子幽幽一嘆,道:“哎,看來您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咯,別怪我沒給你機會。”說罷咯咯笑了好一會兒,才慢悠悠道:“既然您不肯教我和天魔哥哥功法,我們就讓您的徒弟來教好啦!哼哼。”

芩婆神情終於鬆動,緊張地問道:“你說什麼?”

“咦?你擔心了?”女子笑地更加開懷,得意地安慰說:“不必擔心,到時候你們師徒都將是我和天魔哥哥的傀儡。”

芩婆的手搭在膝蓋上,為掩飾心緒不安,只能將衣襬緊緊攥在手裡。她知道李相夷不會死,至少不會這麼快就死了,所以才輕信了傳言來到深海孤島上尋找解毒靈藥。卻萬萬沒想到,這所謂的傳言竟然是給她量身定製的圈套。

“你們抓了我的徒弟?”芩婆婆臉色越發蒼白,聲音也氣弱了幾分。她看了一眼油燈旁邊的綠薰香,忿然道:“你們真卑鄙。”

女子爽朗一笑,原地轉了半圈兒,高興道:“你錯了,這不叫卑鄙,這叫不拘小節。”

芩婆漠然不語,再次看了一眼那根綠薰香,那是惑人心智的羅剎果粉末製成的薰香,她已經被迫燻了三天了。不知還能清醒多久,於是默默做了一個決定。此念一起,她的眼睛突然生出了幾分光彩,彷彿看到了美好的歸處。

女子十分不解,威脅道:“你不要妄想逃脫,李相夷自己都半死不活,更救不了你,你們最好都乖乖聽話,我和夫君自然會留你們一絲神志。”

芩婆竟然放軟了語氣,緩緩道:“那就多謝了。”

女子倏然一驚,警惕地打量了芩婆好幾遍,若有所思地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