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禺山腳下一個小小的院落,是秦堯和秦真真常年生活的地方,他們曾經決定天下太平時就回到這裡歸隱。而如今卻是在秦堯身受重傷,秦真真心受重創的情形下回到了這裡。

秦堯面上浮現出脆弱的氣色看在她的眼裡刺得她心生疼,她扶住秦堯冰涼的手腕推開竹根門,裡面的陳設一切如常。秦堯腳步踉蹌地跌向竹椅前,扶住牆的手指在微微顫抖。秦真真一把推開窗,風灌入室內,彷彿吹散屋內的昏暗,她揚手擦亮了火折,室內明豔如花。

秦堯在風中就像搖曳的殘葉,虛幻而迷離,只有一雙眸子晶亮如星辰。秦真真靜靜地看著他晴朗如月的模樣,忽然感覺十分委屈,她要的一直是他始終如一的初心,不管世仇,不談虧欠,但是如今秦堯即將活不過明天,這讓秦真真如何接受,如何釋懷,如何面對。她一動沒有動,沒有哭鬧,沒有驚慌,有的只是絕望的神情。她要的不過是簡簡單單地相依相伴,而如今這也成了奢念。

她不會讓他這麼輕易地離開。

她不許!

室內只有一陣陣粗重的喘息聲,虛汗爬上秦堯的額頭,他支撐起身軀的手臂一直在顫抖不停。他看著秦真真倔強冷酷的神情,身體即將消散的割裂感充斥在他的眼眶猩紅一片。秦堯的視線漸漸模糊,離他這麼近的秦真真竟無論如何也看不清楚了。

他依稀笑了一下,慢慢地坐在竹椅上,柔聲道:“真真,看樣子我只能陪你到這裡了,你要慢慢適應獨自在這個世間生存的習慣,要你孤零零地留在世上,我只是不放心吶。找到一個可以照顧你一生一世的人吧,他必須是一心一意的。”

秦真真眼眶紅了,嘴唇委屈地撇了撇,她專注地看著秦堯,想把他的樣子深深地印刻在自己的腦海裡,說不定幾年後自己真會忘記他的樣子,到那時候自己就真地變成這個世間的孤魂野鬼了。

細細的微風拂過窗欞,撒入室內一片清朗,月光纏綿在他們身上。秦真真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她走上前去,伸出手緊緊抱住秦堯,低下頭溫柔地親吻著秦堯的眼角眉梢,淚水無聲無息地滴在他的額頭上緩緩滑落下去。

忽然室外狂風大作,外面的天地猶如被黑幕遮天蔽月般向人間俯衝下來,秦真真欲將懷中的秦堯抱緊,卻是一用力抱了個空。

一股黑霧瀰漫在她眼前倏的不見了,她驟然轉頭看向窗外,紛披的大樹枝幹猶如銀蛇般婆娑狂舞,一面碩大的黑霧俯衝至窗前,正是張牙舞爪的,死而復生的墨龍。

他的雙手向上託舉出一枚熠熠閃光的碩大明珠,風吹舞起他的衣袂獵獵作響,被驟風撲面的秦真真瞪大雙眸彷彿體味到這枚明珠的感召。

她大喊道:“墨龍——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水若嫣呢?“當她問出這句話時,自己的心臟一直向下沉去,她的腦子裡嗡嗡作響,一種巨大的恐懼緊緊包裹住她——水若嫣莫非被他生祭了!

那秦堯呢?他去了哪裡?為什麼墨龍出現他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