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珈在鴻泰號呆到天擦黑才回家。

沈輕舟已經在等她了。上回的燉肉沒吃成,這次秋娘切了上好的肘子,爛爛地燉了出來。這位秦公子可是他們家的貴人,不光是救過陸珈,還處處幫著他們,秋娘是知好歹的,再說他也是個沒爹沒孃的可憐孩子,這不得讓他吃好點兒。

陸珈一進門,就看到沈輕舟正吃著秋娘先給他盛出墊出的桂圓紅棗湯。

沙灣人喜歡用這些補氣,就是他一個大小夥子吃這些,總有些怪怪地。

她湊過去:“您這日子也是越過越好了。”

沈輕舟:“託您的福。”

陸珈嘿嘿一笑拖來板凳:“你這幾日有空吧?”

此人神龍見首不見尾,陸珈問過他該如何聯絡,但他不說,陸珈也就不曾追問。

好在上回在石潭鎮又遇見了他——說是“遇見”,恐怕也不盡然——不管怎樣,分別的時候陸珈跟他打過招呼,讓他等鴻泰號的糧收全了,就來找她。

鴻泰號的訊息很好打聽,果然,他依約來了。

而且來得還很及時,這讓她這個僱主很滿意。

“有空。”

都說要僱他了,沒空不也得有空嗎?

沈輕舟隔著湯碗望過去:“張家人雖然勾心鬥角,實在不懂得如何經營家族,可是家產在他們的手上,你一個外姓人想要名正言順地拿走,可不容易。”

從知道她有這個想法以後,沈輕舟就幫她想過了,她要麼有錢,使點手段把張家給壓制下來。要麼有權,軟硬兼施,以張家的實力,自然也扛不住。再要麼,她是張家人,弄點什麼把柄把張家三兄弟給整下去,再接手家產也還有道理。

她如今什麼都沒有,竟然還想全吞。

“我知道不容易。所以壓根就沒打算名正言順。”陸珈後仰在竹椅椅背上,眉目涼涼地:“你之前不是吊住了張老三嗎?

“他認準了你是個大財主,背後定有來頭,滿腦子想著你能帶他發財。眼下你就把這個戲往下唱,按我說的這麼這麼去辦,讓他上鉤。”

沈輕舟看她半晌:“你想空手套白狼?”

陸珈挑眉。

他把碗放下:“張老三之所以認定我是大財主,是因為我有幾分底子。一時騙騙他無妨,如今你這是要動真格的,你怎麼肯定他們一定會讓我騙上鉤?”

張老三對自己堅信不疑,是因為他露出了何渠的腰牌。

太尉府的一個護衛,放在民間也是一般人惹不起的泰山,何況張家這種純純的商戶。

沈輕舟主動找上他,還透露出有見不得光的買賣要做,這便好比丟出的臭肉引來了蒼蠅。

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他的目的只是為了誘使他去找張旗分鋪子,這很容易達成。

如今陸珈卻是要憑沈輕舟捏造的身份坑他們兄弟仨的真金白銀,張家雖然沒什麼眼界,但也沒糊塗到把家財拱手相送的份上。

沈輕舟若是進一步抬出身份,坐實自己背後有人,自然所向披靡。

別說一個小小的張家,整個潭州也沒有他鎮不住的人。

哪怕是就藩在此的宗親,他想在王府弄點什麼,不是辦不到。

但他不能這麼幹。

一則殺雞焉用牛刀,二則他從未有曝光身份的打算。

自然他也可以暗中借用官府的力量給張家施壓,讓他們主動讓出家財,以還了陸珈的心願。

可這樣做,總好像哪裡不對。

陸珈每做一件事情,好像總有更深層的目的,不由分說就幫他處理掉,真的是她想要的嗎?

再說就算能這麼做,最後引來的也只有陸珈對他窮追不捨的懷疑。

所以陸珈的計劃,沈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