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們把陸瓔攙起來。
嚴梁拿起榻上一件披風,扔過去讓她裹上。然後率先走出門檻。
清平齋就在三房前方,過了條穿堂就到。
看著她進去之後,嚴梁停在庭院裡,緊攥著顫抖著的拳頭,打發人收拾嚴夫人的屍體。
管家走上前來:“大公子,太太去的這般突然,可需要去報官?”
“祖父怎麼說?”
“老太爺說多事之秋,不宜橫生波瀾。若是報官,少不得又要分出精力與官府周旋。
“但太太多年來為府中操勞,加之如今杜家還在那十三戶名單之上,府中對杜家總是有虧欠的。倘若大公子想報官處置,老太爺也同意。”
嚴梁眼中有淚。他咬牙道:“事發內宅之中,兇手不會是別的人,關起門來也審得出前因後果。
“就遵循祖父的意思,我們自己處置。”
“是。”
管家離去之後,嚴夫人的屍體也抬了出來。
短短一兩個時辰之前還氣勢洶洶之人,此刻竟然也已了無生氣。
嚴梁擦去眼角眼淚,拖著發沉的兩腳走向清平齋。
這是位於東邊道的一座書齋,除了藏書之外,只有簡單的桌椅與一張靠窗而設的臥榻。
陸瓔已經在榻上坐下,燈光照著她慘白的臉,將貼在臉畔的每一根髮絲都照得十分清晰。
聽到嚴梁的腳步聲,她抬起頭來。
嚴梁伸手替她揩去眼角淚痕,“你是怎麼暈倒的?”
陸瓔側轉身子,拂開頭髮,露出後頸上的一處青腫。“母親一看到我就打了我兩巴掌,她說我勾引你,想害你。
“她最後打我時,你給我的那塊玉也掉了下來,母親明明見過那塊玉,卻不知想到了什麼,抓起那個大梅瓶說要殺了我!”
“那你是嗎?”嚴梁望著她的眼睛,“你是想害我嗎?”
陸瓔微頓,眼裡滾出一串淚珠:“你說是嗎?”
嚴梁靜止片刻,再次抬起指腹揩去這行眼淚。“然後呢?”
陸瓔淚落不止。“我捱了一記,只記得昏倒之前下意識反手擋了一下,那梅瓶就落到了芸豆手中。
“芸豆幫著母親來砸我,再後來我就倒地了。
“我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但我昏倒之前,聽到母親還在罵我!而等我被喊醒,就,就……”
她把雙腿屈起在榻上,整個臉伏在膝蓋上,放聲大哭。
脖子上那一塊青腫,隆得高高的,看起來就像一塊青色的石頭。
這絕不是她自己可以做到的。
嚴梁別開目光。
這時陸瓔猛的抬起頭來,將一塊玉掏出來拍在他身上:“你好端端拿這勞什子給我作甚?因為它,我受了多少罪?
“你若是護不了我,又何苦拖累我!我勾引你了麼?我害你了麼?總是你來找我,利用我,又讓我捱打!
“我在孃家從未受過的苦,因為你而受盡了,到底是誰害了誰?”
嚴梁握著這塊還帶著她體溫的玉,眉心緊蹙:“我幾時利用你?何苦這般不講道理?”
陸瓔只是哭。
眼淚將她臉上的脂粉沖刷的一塌糊塗,過往那個時時刻刻精緻絕倫的她,彷彿眨眼就要碎了。
嚴梁默坐一陣:“是我害了你。”
“就是你害了我!”陸瓔扯著他的袖子,“你把我坑到這裡來,你幫著他們一起欺負我!虧我打小還那般仰慕你,將你當自家哥哥一般看待!你還反過來懷疑我要害你……”
嚴梁撫上她腫起的臉,肌膚相觸的剎那,兩個人都頓了頓。
陸瓔在他縮手的短暫一剎,伸出雙臂環住他的腰身,臉埋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