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元家人尷尬的氣氛,鍾雪宜輕輕碰了碰鐘承。

鍾承立刻回過神來,看了眼窗外黑漆漆的天色,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哎呀,都這麼晚了,雪宜,咱們先回去吧!”

他洪亮的聲音把所有人都驚醒了。

顧以秋勉強地笑了笑:“老鍾,吃了飯再走吧!”

出了這樣的事,鍾承父女怎麼可能還沒眼色地留下來,鍾雪宜順勢扶著鍾承站起身,禮貌地告辭:“今天太晚了,我們就不打擾了。”

顧以秋覺得不妥,想要出口挽留,可是一向八面玲瓏的她,此刻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她求助地看向丈夫,卻發現元振興的注意力還放在葉姿身上,顯然有點兒心不在焉。

只是略一停頓,鍾承和鍾雪宜已經向門外走去了,顧以秋只好趕緊跟過去送客。

“今天真是……真是不巧,”本來想讓元野和鍾雪宜見個面的,沒想到卻忽然鬧出這麼一出,顧以秋覺得對鍾承父女很是愧疚,“沒事兒常來坐坐吧!”

三人走到大門口,鍾承忽然停下了腳步。

回頭看了眼客廳的方向,他壓低了聲音:“嫂子,那姑娘是不是……”

向來爽直的鐘承,此刻卻不知道說什麼。

顧以秋無奈地嘆了口氣:“說實話,我也不知道。”

覺得這事兒怎麼也跟元野脫不了關係,顧以秋又抱怨似的加了一句:“小野一個字兒都沒跟我說過!”

鍾承也覺得顧以秋可能也不知道內情,要不然怎麼還會熱情地想撮合元野和鍾雪宜。

搖了搖頭,他臉上露出悵然的神情:“要真是她……唉,都這麼多年了!”

感慨了一聲,鍾承就帶著鍾雪宜離去了。

在門廳佇立了片刻,顧以秋整理好情緒,轉身回了客廳。

那還有一堆麻煩等著她呢!

好在當她回去的時候,氣氛已經緩和多了。

元振興顯然恢復了正常狀態,正跟葉姿閒聊著家常。

“小葉啊,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一了。”

“你是哪裡人啊?”

“我是綠島的,剛到京都。”

“現在做什麼工作呢?”

葉姿頓了頓,下意識地看了眼元野:“我大學是念警校的。”

看似平常的問話,聽在顧以秋耳中卻覺得另有一番意味,她猶豫了片刻,轉身去了廚房。

這種危險的場合,還是留給老頭子吧!

她猜得沒錯,元振興接下來的問話,就漸漸地露出真實目的了。

“你家裡還有什麼人啊?”

聽到這個問題,葉姿的臉色不由得黯了下來:“我……我是個孤兒。”

季蘭去世了,她就更沒有任何親人了。

看著那張神色黯淡卻又強作無事的小臉,元振興的心頭狠狠一抽,手指一抖,一截長長的菸灰就掉在了地毯上。

將菸頭按在菸灰缸裡,元振興掩飾般地清了清嗓子,想說幾句安慰的話,卻又不知為什麼張不開嘴。

將老頭子的動作盡收眼底,元野不動神色地握住了葉姿的手,岔開了話題:“先吃飯吧,這些事兒一會兒再說。”

葉姿鬆了口氣,向他投去感激的一瞥,順勢站起身:“我先去洗個手。”

“我陪你。”元野理所當然地陪同。

一直豎著耳朵聽他們談話的顧以秋,直到聽到兩人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那頭,才快步回了客廳。

寬大的紅木沙發上,元振興又點了一根菸,獨自一人坐在客廳裡。

雙眼怔怔地看著牆上那張滿是綠軍裝的集體合影,他似乎一下子蒼老了好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