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別說許家找不到證據證明原主爹寵妻滅妾了,御史臺也抓不到他的把柄。

在原主的記憶中,她母親去世前曾病了整整一年,那一年,除了每天例行的探望,她阿爹沒再與她阿孃說過一句話,更別說夫妻間的溫存了。

平日裡,原主爹不是睡在書房,便是睡在那妾室房中,他這行為在外人看來卻是很合理的——妻子纏綿病榻無法服侍,作為丈夫的平常睡書房,極其偶爾才去一次妾室房中紓解慾望,是對妻子的體諒和愛護。

只有親眼看到了原主爹和原主孃的相處的人,才會知道這兩夫妻是怎麼回事。

原主娘最後可以說是鬱鬱而終的,因為擔心把實情告訴家裡人,會讓家裡人擔心,她一個字都沒有與家裡人說,只在離世前,給家裡人寫了封信,託他們照顧好她唯一的女兒。

因此,許家到最後,都不知道,原主娘和原主爹的關係已是鬧得那般僵,而原主爹對許家本就冷淡,原主娘去世後,兩家的聯絡更是漸漸斷了。

許家倒是很關心原主,每年都會給原主寫信,知道原主被送去莊子後,更是焦心如焚,時常叫人給她送點銀錢首飾作為補貼,可以說,原主先前一大半的家當,都是來自於許家。

原主在被蕭逸休棄,被徐家趕出家門後,春陽和春香都曾勸說她去投靠許家。

然而那時候的原主太恨了,她一直覺得她母親是被父親和如今身為她繼母的那個女人害死的,從六歲以來,她就心心念念著要為母親報仇,最終這個想法逐漸演變成了可怕的執念,不僅把她的心束縛住了,也把她的人束縛住了。

為了報仇,她可以不顧廉恥地給蕭逸下藥,可以把自己的孩子當成復仇的工具,並在發現他其實一點用都沒有的時候,對他百般厭棄。

因此,即便是在最落魄的時候,她也不願意離開西京,最後,在離西京不遠的虎頭村香消玉殞。

徐靜其實一點也不喜歡探索原主的記憶,原主的記憶中充斥著濃郁的怨恨和不甘,彷彿從地底深處爬出來的陰暗生物一般,然而便是這樣的人,心底裡也是存在著一處不可以被任何人碰觸的柔軟的——那便是她的母親。

因此可想而知,這個鐲子對於原主的重要性,那是她寧願自己去死也不願意放棄的東西。

蕭逸能把這個鐲子贖回來,徐靜還是很感激的。

那比蕭逸給她任何其他的報酬都有意義。

蕭逸一直看著面前的女子,看到她眉眼間的情緒從一開始的訝異變得感慨,再變成如今這般帶著淡淡感傷的緬懷。

不管是哪一面,都是如此的生動且鮮活,彷彿意蘊悠長的丹青上最濃墨重彩的那一筆。

某一時刻,蕭逸竟是生出了一個堪稱荒謬的想法——他覺得自己能一直這樣看下去,彷彿看一輩子都不會倦。

他還沒來得及為這個突然冒頭的想法感到訝異,就見面前的女子突然抬眸看著他,眼眸璀璨如星,微微一笑道:“蕭侍郎也快回西京了罷,在那之前,我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與蕭侍郎見面,我便在這裡預祝蕭侍郎一路順風,吉祥如意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