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不成聲。

轟炸過的地方暫時不會再轟炸。

晝眠在地上找到一沓廢報紙,她用那沓廢報紙把斷臂包起來。

渾渾噩噩回到駐紮點的時候,其他記者問徐正去哪了。

晝眠抱著那捆廢報紙,聲音都在發顫:“只有這麼多了。”

對面的記者級別比她高,忍不住吼她:“什麼叫只有這麼多了!”

一貫心高氣傲的晝眠在生死麵前卻只有無力,泣不成聲:“……其他部分全部都炸沒了,只有這麼多了。”

那個記者和徐哥是大學校友,關係匪淺,一瞬間就把她懷裡的報紙掀飛:“你在說什麼屁話!”

報紙骨碌碌滾在塵土裡,一點點展開,露出一段血肉模糊的手臂。

那人一瞬間站不住,跪在了地上。

周遭的人沒有力氣扶他。

壓低的哭聲響起,怒罵聲不止。

“老徐!我都叫你不要來,和安之就是個混蛋!他和你關係好你就來保他,他還站在這裡,你死去哪兒了!”

晝眠閉上眼睛,不忍心看。

那個記者不死心,把他們帶回來的徐哥的攝影機記憶體卡拔出來,看儲存內容。

親眼看見攝像頭裡,攝像機被甩飛出去。

人被瞬間炸得血肉橫飛。

只剩下握著攝影機那隻手,血汙和灰塵瀰漫。

終於沒了力氣,連罵人都沒了力氣,癱倒在地上流淚。

和安之去撿起那條手臂,好好的,珍而重之地用報紙包好。

他的聲音都在忍痛:“徐正的愛人在這裡,把這個交給她吧。”

晝眠抬眸含淚道:“和老師,可他們剛剛結婚。”

剛剛罵晝眠的那個記者忽然捶地大哭起來:“剛剛醫院遇襲了,徐正的愛人在醫院裡,我回來就是想他媽的告訴他,叫他過去收屍。”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晝眠也跌坐在地。

他們都回不去了。

來的時候是一雙人,現在都回不去了。

徐哥,再也不疼了。

再也不會疼了。

這裡的戰況遠比他們想象中嚴峻。

醫院在邊界線上,Y國軍隊連邊境線都炸,已經無可救藥了。

所有人都無精打采的,來的時候他們還能互相聊聊,留在臺裡的遺書裡寫了什麼,提了誰。

現在是一片死寂。

晚上和安之過來叮囑她:“明天如果不出現在鏡頭裡,不要穿press馬甲了。”

她眼珠輕輕轉動:“什麼意思?”

和安之語重心長:“Y國有意炸戰地記者,怕傳出對他們不利的國際訊息,有一支隊伍一半人都沒了,我們國家一個新聞社比較早派來的記者全死了。”

晝眠垂眸:“好。”

當晚,他們剛把影片資料傳回國內,周邊就響起轟的一聲爆炸。

半夜,所有人都驚起,全部往防空洞裡跑。

路上看見有一個孩子摔倒在地上,晝眠趕緊把孩子抱起來,躲進防空洞裡。

這裡比外面安全。

那個孩子眼睛很大睫毛濃密,帶著中東明顯地域色彩的長相,大眼睛裡卻全是驚恐:“姐姐,我好害怕。”

他捏著一個已經發黴的餅。

她抱住那個孩子:“你家人呢?”

孩子好像有些麻木了:“爸爸去買蛋糕了,被炸彈炸死在了路上,媽媽和妹妹被砸死了,爺爺跑得慢,被子彈打死了。”

晝眠一瞬間凝滯了。

垂眸,看見孩子手上戴著一串紫水晶:“不怕,華國的救援物資在路上了,剛剛給我們發了訊息,等物質到了,姐姐給你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