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擰成水波紋的黑長髮理了又理,一抬頭,對何未羞澀地笑了,輕搖頭。
“媽媽.”
布簾子後,男孩子叫她。
謝騖清拉開簾子,兩手溼著走出:“他想要你洗.”
繼清被謝騖清擋住視線,他歪過頭,從謝騖清身後,對姐姐笑。
顯然,兒子和姐姐更親近,把斯年的話記到心裡。
兩人換了位子,一個給兒子沖洗身子,一個為女兒洗長髮。
何未用白浴巾裹住繼清,抱他出浴缸。
小男孩像後知後覺地醒了,突然兩隻手緊摟在她後背上,埋頭不肯動了。
“陪他睡吧,”謝騖清道,“我要出去一個小時.”
何未輕點頭,抱兒子去了隔壁客房,斯年不願打擾父親休息,隨何未一同換了房間。
謝騖清取下毛巾,擦乾淨手上的水,重新換上軍裝。
樓下的軍用吉普車上,坐著鄧元初。
這次要釋放一批□□,名單保密,鄧元初眼見過,低聲複述給謝騖清:“前天釋放了一批,在武漢辦事處登記領了衣服,已經送去西安再轉延安。
今晚的這一批有幾個要留在國統區工作,也有要回淪陷區的。
其中一個,回北平.”
吉普車在夜幕中,駛向前方。
吉普車停靠在街口,他和鄧元初下車後,向內行去。
牌匾上書“太平試館”。
謝騖清於牌匾下,邁入石門門檻。
屋子裡面,坐著幾個身著灰布袍子的男人,年齡各異,其中一個戴著一副眼鏡,在灰布袍子內是一件洗舊的襯衫。
他低垂著頭,似在閉目養神。
等在後頭的幾個男人依次按照名冊,領了路資,離開屋子。
謝騖清走到那個男人面前,在兩扇木門閉合後,低聲道:“召先生.”
召應恪被喚醒,抬頭,和謝騖清對視。
召家大公子,而今也過了不惑之年。
數年牢獄,使他華髮倍增,清俊面容不再,文人氣息倒是未減。
謝騖清搬過來一個高背座椅,擺在召應恪面前。
昔日兩人初見,他為京城貴客,而他則是名譽四九城的才子,受軍閥迫害,走上了仕途。
自此,兩人皆是身份數變。
1933年是一個命運的分水嶺,對他是,對召應恪亦是。
召應恪因在天津監獄釋放抗日同盟軍將領,而遭逮捕。
其後剝奪一切職務,入獄數年。
彼時,謝騖清返回南方,第五次反圍剿失敗,紅軍遭遇了最艱難時期,萬里長征去往延安。
當他在國共再次合作後,接到去各地監獄營救□□的指示,於名單上看到召應恪的名字,確實意外,再看到被捕原因,心下了然。
他落座,平視眼前人:“先生執意回淪陷區,可知北平如今是什麼境地?”
“召某在獄中看過報,”召應恪答,“百業蕭條,民不聊生。
日夜難安,朝不保夕.”
謝騖清輕頷首。
鄧元初來武漢前接到延安的指示,送召應恪等十數人深入已淪陷的華北。
其後的人生,只有召應恪自己清楚。
“繼清出生,仰仗先生護佑,”他在召應恪臨行前的十分鐘,以清淡語氣敘舊,“今夜,未未也在武漢.”
召應恪的眼睛裡,盛了太多東西。
何未未必清楚,面前這位謝少將軍卻是知音。
少時婚約,如前生之念,模糊到只餘南洋一個少女背影。
召應恪不敢深想。
他於摯友生前,在南洋碼頭上曾應允,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