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騖清輾轉南下。

進廣西時,有人帶了封信和一個日記本、一塊表給他。

新的金錶,在盒子裡被她用紅繩纏繞了幾圈,想來是為了討吉利。

這是她的第一封家書,輾轉兩個月才送到他手裡:清哥,今年雪多,後悔沒在你走前,帶你去太和殿。

那裡近年不大辦典禮,雜草高,有雪時好看。

不過從遜清皇帝走,已經有人開始清點宮裡的東西。

聽聞秋天要建古物館和圖書館。

你晚些回來也好,那時就能進去看了。

一個將軍,要有好的表,怎麼摔打都壞不掉的表,戰機要緊,用飯也要緊。

還要有個日記本,留給家人。

另,百花深處的海棠,我帶回家了。

老伯說,任我處置。

望你如海棠,歸來後,任我處置。

妹未未二月十六日信紙也有兩張,第二張僅有一行字:家中生意多,每日忙不勝忙,對外人日也講夜也講,就不給你說了。

另,如今推崇白話,你可以試試的,別有趣味。

xxxxxx謝騖清對著後邊的幾個叉叉,瞧了許久。

最後還是一位軍官給他解了困惑,那個中年軍官也是陪他在南洋養過重傷的,在那邊和一個女孩子談過新式的戀愛,說是學生們喜歡用這個表示親吻。

“卑職僅是耳聞,第一次見到.”

軍官嚴肅地說。

……謝騖清摺好信紙。

以他對未未的瞭解,恐怕就是這個意思。

***謝騖清的駐地在山裡。

距駐地還有兩小時路程時,車已難行,他徒步帶白謹行和軍官們沿山路前行,竟碰上二團參謀焦急趕出,帶著一份緊急軍報,準備送出去。

軍報內容簡短:林東親自帶著主力七萬兵力,已包圍山林而來。

二團參謀沒想到謝騖清竟提前趕回來,一時不知是喜是憂。

喜的是,少將軍終於回來了,有救了;憂的是,少將軍竟趕上了這次生死大劫。

此戰兇險非常。

此處駐地只有七個團,不到一萬五的兵力,幸而骨幹軍官都是精銳,全部來自於他過去在講武堂的學生,算是謝騖清最嫡系的部下。

謝騖清把軍報留下,讓參謀去山外發一份相同內容的新電報,通知附近的幾個軍閥,自己即將和林東一戰。

生死戰。

“他們會幫你?”

白謹行問。

“自然不會,”謝騖清答,“但會搶著善後.”

他們會等著謝騖清和林東鬥出個你死我活,再去收拾善後。

謝騖清一個革命將領,沒錢沒油水沒礦沒鴉片,只有槍炮,落敗了最多為他們補給武器,少個人干擾他們種鴉片。

而南方軍閥素來擅長和革命軍今日合作、明日翻臉,從不覺得革命將領是什麼大威脅。

林東對他們的意義則大不同了,一旦林東落敗,無論是兵還是府中財產、鴉片田,還有地盤都是大家要爭搶的肥肉。

謝騖清無法在明日殲滅林東的全部兵馬。

他須人善後,徹底斷了林東的退路。

謝騖清到了駐地,幾個團長見到他都慌了,問他怎麼回來了?這一仗的兇險大家都懂,見謝騖清闖入危局,不由著急。

謝騖清沒多說,帶眾人進了帳篷裡,深夜點燈。

一團團長給謝騖清講了敵軍幾路兵的情況。

有一個重點,對方帶了一個炮兵營,有十八門火炮。

而這裡只有一個炮兵連,六門炮。

“他們現在駐紮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