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細想又不合常理。

他不是要走嗎?不該此刻娶誰的。

夜裡她在書房想著白日的事,心不在焉地和均姜聊請繡工和裁縫的事。

她想給客人送繡品,怕交給繡坊不夠仔細,不如把東院兒的茶房空出來養十來個年老手藝好的,空的時候給客輪繡床單和窗簾,也能繡些做善事。

說到半截,杜老先生便來了。

這位老先生脾氣板正,簪纓世家出身,後來落魄投奔了何知行。

何知行請他做家庭教師,專給何未講國學。

她一見要上課便苦著臉,但無奈學還是要學的……只是上了沒十分鐘便走神到了謝騖清身上。

想到那夜在小隔間裡,他教的慢且耐心,每一下都像放著默片。

她像在一旁觀摩著兩人無聲地吮住對方的嘴唇……一直軟到牙根上,整個人昏沉沉的。

“二小姐.”

何未端正坐好。

杜老先生皺著眉頭:“二小姐想到什麼好事情了.”

“我在想……色字頭上一把刀,是句好話.”

一想他,就被老先生的眼光刀了。

老先生沉聲道:“後半句也記好,石榴裙下命難逃.”

……年初一拜年的人絡繹不絕。

鄧元初大大方方來給何知行拜年,私下帶話:初五恭王府的堂會,謝騖清也在。

這是暗示她,務必去見一面。

“清哥最近都在六國飯店,”鄧元初替他解釋,“快總統大選了,外頭亂,有人要刺殺候選人,鬧得很大。

清哥身份敏感,不能常出來走動.”

初五那天,天將黑未黑,她和二叔到了主人家。

何二家在什剎海附近,恭王府也臨著什剎海,近得很。

今晚名角雲集,因過年堂會多,許多角兒都要連著趕場,此處是最後壓軸的。

他們汽車到時,正有輛車停到假山處,下來的是被專程接來趕這處堂會的七姑姑和另一位先生。

先生妝容俏麗,裹著披風,看衣妝該是要唱《樊江關》的樊梨花。

七姑姑把那帶著妝的先生護在身前,對候著的小廝說:“扶著些,連唱兩場過來的,開場又是他.”

七姑姑將那位先生送進去,這才見笑吟吟立在那兒的何未和何知行。

何知行留她們姑侄說話,讓蓮房扶著先進去了。

何知妡今日只應了這裡的堂會和一處義演,這裡更是壓軸的,並不著急上妝,只穿著銀藍馬褂和長褲,披著披風,細長的大辮子在身後,俊得讓路過的幾個小姐望了又望。

而這位玉樹臨風的姑姑卻是對她輕努努嘴,柔聲問:“不嫌風大?快進去.”

“七姑姑今日唱什麼?”

她笑。

“《魚腸劍》.”

“哦,今日是伍子胥,”她笑,“這個我熟.”

“你不是不愛聽嗎?”

“和名將有關的都喜歡.”

何知妡恰到好處地一笑,再努努嘴指她身旁,意思是:名將來了。

她見七姑姑眼裡的打趣,已知身後是誰。

她將話藏回去,等七姑姑走了,才回頭看。

謝騖清跟著上次那位丟了表的中年男人並肩而立,那中年男人見何未背影沒認出,等姑娘扭頭,立時笑了:“二小姐.”

“邵先生.”

她輕聲招呼。

“我正要同人談兩句要事,”那邵先生對謝騖清說,“老謝陪二小姐說兩句.”

謝騖清應了,倒真像偶遇。

大半個月沒見,他頭髮似乎長了些。

想必剛用手向後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