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車廂,何未仍心裡感慨。
“你消失了九年,仍能讓人記得你是個好人,問你求助。
哪怕沒見過面,都相信你.”
謝騖清道:“二小姐不也是.”
他指得何未初次贈票之事。
“我和他們有些相同,但也不一樣.”
她悄聲說。
她兒時看書聽戲,不喜王侯,最愛名將。
尤其是一生戎馬戍邊的將帥,常為的是心中熱血和抱負。
其抱負不僅僅在封王拜相,更為青山萬里,江河百川,為山中小廟裡避雨祈福的男男女女,為江畔等候渡江的老弱婦孺……古往今來,能留下姓名的將帥能有幾個,大多是隨城池湮滅,在邊塞雪下掩埋的無名屍骨。
長大了,她見軍閥紛爭,更覺一心為民族的將領是稀世珍寶。
那天在自家西院兒的書房裡,得知隔壁等候的人就是謝騖清,她驚喜之餘,唯恐招呼不周,怠慢了這位忠良,那時她是絕不敢想的……後來他在泰晤士廳裡彈舞曲,她終於敢悄悄想,也只是在內裡默默的,怕被人瞧出來……謝騖清抱她到休息的床榻,這床墊子是鵝絨,她陷進去就往下墜,謝騖清身子上來更墜沉得厲害。
她習慣性閉眼等著,好半天沒動靜,後來想,是不是要解槍套?可這時候解不大好,馬上要下車了……但見他不動,她善解人意地將手繞到他腰後去找槍套。
“做什麼?”
他的聲音問,“還有十分鐘到站,解了立刻要繫上.”
說得像她迫不及待要解。
她輕睜眼,見他笑著瞧自己,好似真沒親的意思。
她窘得要起身,被他按住肩。
何未紅著臉,推他又推不動,頭恰好枕著他的軍裝外衣。
“頭抬起來.”
他柔聲說。
怕領章刮到她,他把軍裝往外拽了一些。
軍裝上有他的味道,他身上也是,這個男人的氣息包裹著她,漸漸地兩人有了不可言說的火光。
她起初沒意識,因沒過往的經驗,後來見他調整了抱自己的姿勢,有意避開了……馬上想到曾在書上讀過的,連嬸嬸都沒給她明目張膽講過的男人的身體。
“清哥.”
她幾乎悄聲。
他“嗯”了聲,很低。
“還有幾分鐘到?”
她努力維持鎮靜。
謝騖清見她耳朵全紅了,笑而不語。
“……是不是快了?”
她似乎能聽見站臺上歡迎隊伍的笑聲和交談聲了。
她想說馬上下車了,想勸他勿動邪念……謝騖清被懷裡的兩隻耳朵通紅的小女孩子惹得笑了,在她耳邊道:“少說話,別亂動.”
何未斂住呼吸,聽話地不再動。
她對外是一個人,思慮謹慎,對誰都是遊刃有餘的模樣。
在他這裡想裝也裝不下去,總像初見的她,做著一本正經的樣子,眼睛後的羞澀仍屬於十七歲的小女孩。
鳴笛聲陡地響起,真要到了。
冬日裡一等座和車廂都緊挨著車頭,為了取暖,自然鳴笛聲最清晰。
身上沒重量了,他下了床榻,在何未還沒回神,懵懵懂望向他時,笑了。
門外,林驍的聲音說:“站臺有歡迎的隊伍,有兩個代表已經上車了.”
“知道了.”
他見何未起身,拿起她枕了許久的軍裝上衣,摺痕明顯,穿上容易被人瞧出來。
他索性搭在了右手臂彎裡,拉開門前,問她:“我走後,你從沒去過百花深處?”
她被問得一愣,搖頭。
謝騖清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