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朝裡打個照面,住的遠了嫌麻煩,就選了這裡。

背靠西涯之海,風景好.”

何未和鄧元初走得累了,也不嫌簡陋,兩個富貴人尋了一處涼棚攤子,全包下來,連帶隨同的副官和姑娘們都要了涼茶和酸梅糕,坐下來乘涼。

自己人在外圍守,方便他們說話。

她打著扇子,懶懶地道:“你要不急著買,就等恭王府出手,我聽說他們想賣的.”

“估價四十萬的宅子我可下不去手,”鄧元初笑說,“某位仁兄若沒在廣西燒了那一批煙土,倒是能買得起恭王府.”

何未搖扇子的手停了。

“抱歉,勾起你心事.”

鄧元初誠心道歉。

她搖頭:“我挺高興你說他的,最好多說幾句,能多瞭解他一些.”

她輕聲關心他:“在這裡還習慣嗎?”

“實話是,不想習慣,”鄧元初苦笑道,“我其實想跟著清哥去南方。

但他說,不需要每個人都去衝鋒打仗。

他讓我不要往南方跑,留在北京。

北京這裡的外交部是被外邊承認的,而且使領館多在這裡,能做一些實事為國效力.”

“外交部是需要人,”她關心問,“聽我哥哥的老師說,你最近在和日本談判,要收回旅順和大連?沒有成功?”

鄧元初頷首,輕嘆說:“清哥在前線浴血奮戰,我卻一事無成.”

每到這時候外交官們扛得壓力就很大。

不過這幾個月大家都在抵制日貨,實行經濟斷交來支援外交部。

全國上下一心。

她輕聲安慰鄧元初:“會好的.”

悶熱的風,讓湖面起了一絲絲的漣漪。

她看湖面,想到謝騖清在南方,卻不知在南方何處。

“他當初說必須走,是發生了什麼事?”

她多,好能瞭解南方戰事。

何未身在北京政府這裡,對廣東政府瞭解有限。

平時聽人說都是已發生的大事,南方的情況究竟如何,恐怕只有問鄧元初這種人才能清楚。

鄧元初輕聲說:“那邊形勢複雜,須從去年說起.”

她求之不得。

鄧元初接著說:“去年有人發動兵變,奪走了廣州。

清哥當時重傷未愈,無能為力,能下床時來了北京.”

何未輕點頭。

“謝家大小姐是共產主義擁護者,一直在為孫先生和蘇俄合作的事奔走。

清哥來北京,既為了謝四小姐,也因北京這裡離蘇俄近,倘若有需要他可以直接去。

他在蘇俄住過一段日子,熟悉那裡.”

難怪百花深處第一面,他就談到了俄公使,且非常熟悉那邊的形勢。

“不久謝家大小姐就出了事,她那時準備北上去蘇俄,許多人不想讓她活著去.”

之後謝騖清被關了一個月。

“幾經波折,大小姐的事做成了,”鄧元初回憶,“到過年,有了奪回廣州的機會。

粵、滇和桂三軍一同發兵,那時清哥就不得不走了,前線需要他.”

他最後說:“清哥著急走還有一層緣故。

他在南方禁菸多年,瞭解那些大小軍閥們,他不相信他們.”

不出所料,那些軍隊奪回廣州以後,就開始迫不及待瓜分勝利果實,在各自駐地強行徵稅,開煙放賭,任免自己人做地方官。

開始了新一輪割據。

三月,桂軍沈姓將軍叛亂。

四月,滇軍楊姓將軍叛亂。

……南方戰事如火如荼。

彷彿沒有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