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兩省重兵,換不得二小姐一個點頭,”他低聲又道,“而今,手中無兵無人,倒能討得一壺酒,騖清之幸.”

何未問老闆要了預定好的包廂,要了一壺酒和幾道下酒菜。

謝騖清把小圓片的黑墨鏡戴上,遮住一雙眼,和她朝拐角處包房走。

一百四十四張象牙雀牌在每一個路過的包廂內被無數雙手退散、重新碼放,籌碼丟在桌上的動靜,還有笑聲,嘲鬧聲。

他穿過俗世的喧鬧,撩開珠簾子,進了包廂。

正當中的牌桌空置,擺放著兩個骰子和四排翠綠色的雀牌。

“他們幾個,”謝騖清仿似能見到數年前這裡的人,“那一晚輸了不少.”

而今物是人已去。

謝騖清徑自進了隔間。

羅漢榻上已擺了溫熱的酒和菜,臨近酒壺的一道,最是樸素,是不該出現在泰豐樓這等地方的炸香椿。

何未要點燈,他低聲說:“不要點燈.”

謝騖清在矮桌旁坐下,他靠在羅漢塌旁,取下墨鏡。

藉著走廊投進來的燈光,他持筷,沒夾菜。

何未要倒酒,被他按住手背:“未未.”

她靜在那兒,等他說。

“有的話,不借著今夜,怕難說出口,”他的嗓子被酒氣薰染過,有蝕人心魄的溫潤和低啞,“是我誤了你.”

他不給何未回應的機會,繼續道:“昔日的謝家,昔日的謝騖清有重兵在握。

而今,什麼都沒有了,不止沒兵,說送你的天津公寓也讓人賣了.”

他輕聲又道:“為買|槍.”

何未想藏住淚,低頭,眼淚掉到了他的手背上。

她搖頭,說不出話。

謝騖清久久不語,靜靠坐在牆邊。

他探手,握住酒杯,旋即放開,從褲子口袋裡找煙,什麼都沒找到。

香菸盒落在方才的包房,不過就算找到,也沒煙了。

“一直沒和你說,”他輕聲說,“我的母親,是桂林人。

桂林算我第二故鄉,在南方我最常住的地方,就是桂林,有時候……真想回去看看.”

何未已泣不成聲,她以手捂住口鼻,妄圖掩飾,或至少不讓一堵牆外的人聽到。

誰人不念故土,不思家鄉。

從灕江到松花江,千萬裡之遙,從十萬青山到風雪長白山,若非為國土,誰會背井離鄉,行軍萬里,葬身風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