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定。
何未接了一旁婢女遞的茶,把杯蓋子掀開,凝結的透明水珠兒落到她的裙上。
“少爺和小姐們起了嗎?”
何至臻問身邊的婢女。
“剛醒.”
何至臻輕“嗯”了聲。
“你父親……”何未母親握著黑黝黝的煙槍,菸嘴兒的泛著黃,煙垢可擦淨,但使用的痕跡抹不去,“走時,你沒露面,更沒給他守靈,不孝啊.”
何未沒說話,和母親對視著。
“今日辦這個法會,能有如此陣勢,你也算出了力氣了。
稍後在你父親的牌位前跪上一晚,盡個孝吧,”母親輕嘆,“稍後我和宗親們商議,把汝先的牌位放回去。
不計較了,不同你們計較了……”“母親是大度的,還將你看成親生女兒,”何至臻道,“雖你從未盡孝.”
餘下女眷未出聲,這不是她們該摻和的家務事。
自得知何未要來昭寺,且承擔大半車馬租用的費用,各房私下交待過女眷,見到何未須客客氣氣的,切不可得罪這位富貴人。
何未似猜到母親的為難,笑了笑,放下茶盞:“我早隨先父過繼到了香港何家,如此草率在此跪著守靈,實在無法向那邊的人交待.”
“說到底,你是父親和母親的親生女兒,難道到這一天了,還不肯盡孝嗎?”
何至臻不悅看她。
“不孝的名聲,從十幾歲跟著我,習慣了,”何未仍然笑著,清水般的眸子裡,有著對母親的眷戀,無可否認,這是她的親生母親,“可自古忠孝,難兩全.”
眾人不懂,何未為何扯到“忠”這個字上。
母親握著煙槍的手指,微微一顫。
何至臻亦是愣住。
偏殿靜得仿若無人。
氤氳的香爐,飄出檀香香氣。
香爐底座上,可見隱隱的鏽綠斑斑,經年累月的痕跡,是歲月厚重的傑作,如這數百年的寺廟,如這三千多年的城池。
何未輕聲道:“而此生,我也只能盡孝一人。
為男兒,頂天立地,為父親,慈善正直,為家國,鞠躬盡瘁,為民族,從無私心.”
她又道:“我父親何知行走前,遺憾於當今局勢,寫了一幅字留給我,一句古人的話。
至臻姐姐和我自幼一同背過,你七歲,我五歲那年,教書先生連著誦讀了數次,你嫌先生囉嗦,說你早記住了、背下了。
不知姐姐可猜得到?”
她看向面色陰晴難定的何至臻:“但悲不見九州同,家祭無忘告乃翁.”
何至臻心慌至極,只覺得親自挑選的檀香過於濃郁,燻得她太陽穴突突直跳。
“未未啊……”母親從恐懼裡掙扎出聲,“何必說這些.”
“方才提到盡孝,便想到了.”
何未道。
她把茶盞重新端起,輕抿了一小口,愜意品著茶。
生意場上爾虞我詐多年曆練出來的脾性和氣度,並非偏殿內的女人憑著富貴女的名頭能壓得住的。
大家見她喝茶,方覺空氣流暢,紛紛端起茶杯,跟隨一道喝。
何至臻雖重開錢莊,但多是做著暗裡的勾當,由她第二任丈夫在背後指點幫襯,架子虛,沒等何未喝第二口茶,便喚了婢女,輕聲吩咐,給小少爺和小小姐們早用膳。
“姐姐從未去過何二府,”何未忽然道,“不如今晚帶著孩子們,去住一晚,你我姐妹也好敘敘舊?”
何至臻怔了一怔,旋即笑道:“今晚我在寺裡.”
她回:“孩子靈性大,住山裡不妥,還是回城得好.”
憑著親生姐妹的血緣關係,何至臻從何未眼睛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