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麼說,沒關係吧?”

何未輕聲問。

“沒什麼不該說的,”謝騖清低聲回她,“都是實情.”

……這人,佔便宜上癮了。

何未抿抿唇角,輕睨他,沒做聲。

謝騖清輕輕從何未手裡抽走了那雙純銀細鏈點綴的筷子,為她添了最後一塊白切油雞,隨後親自起身,提了在燭火上溫著的古瓷茶壺,為她添茶。

何未應酬吃飯的時候多,常被人招待倒茶,佳人公子皆有。

但被謝騖清這種頂著清貴公子爺的名號,卻是個實打實的戎裝男人在外當眾倒茶,還是頭一回。

她托腮,見滿座襯衫馬甲的紳士,唯他一個襯衫領口沒系的。

她眼往下,見他鎖骨,不知怎地想到那光溜溜的腰,沒頭沒腦地想到一句:楚腰纖細掌中輕……正想著,林副官又冒出來。

“召家大公子說,”林副官肅容道,“既是謝公子在,他也當敬一杯酒.”

陪客們悄悄交換神色。

召家在北京雖無大權,名望卻高得很。

他們祖輩是旅歐華僑,晚清歸國,曾追隨過張之洞張香帥。

辛亥革命後,家中鮮少有人再事公職,一心治學。

所以召家幾位公子在仕途上建樹不多,卻都是精通中西文化的才子,尤其這位召應恪,更是雅士中的雅士,公子中的公子。

能讓召公子不顧禮儀,強行要見誰,那還真是頭回見。

謝騖清良久不回,瞅了眼二十餘步開外立著的那面紫檀木雕就的屏風,像隔著屏風見著了非要敬酒的男人。

又是良久,他終於說:“先要敬二小姐,再要敬我,不知道的以為今日是我們的喜宴.”

座上人陪著笑起來。

謝騖清看著屏風:“對他說,今日就不必見了。

若謝騖清能有幸追求到何二小姐,自會送喜帖到召府.”

林副官去傳話,這次回來沒大張旗鼓地說,在謝騖清耳旁說了兩句。

他沒做聲,輕揮手,讓林副官退了出去。

午飯吃到三點。

“還想去哪兒?”

謝騖清出了門,問何未。

“用帶這些人嗎?”

她想去的地方坐不下。

他搖頭:“不用.”

她高興起來,指不遠處:“往前走不遠,有個正明齋.”

謝騖清無可無不可,跟著她走。

何未兩手插在大衣口袋裡,毫不計較皮鞋走土路,她怕謝騖清以為自己沒吃飽,笑著說:“我看你屋子裡擺著許多點心,想你肯定愛吃。

你挑的那些都是普通的,帶你去吃更好的.”

他從不吃點心,嫌甜膩,但沒反駁。

何未頗有興致給他講,那鋪子的招牌是果子乾,是用真材實料的甜柿餅和杏乾熬出來的糖水,泡了藕和碎冰,消暑絕佳:“可惜是夏天吃的,眼下沒有.”

夏天……恐怕他早離京了。

她忽地沒了心情再講。

何未是餑餑鋪的常客,熟門熟路的,一進去就帶他沿長長的走道往裡走。

店主知她喜堂食,為她騰出來一個坐榻,笑著說了句:“頭回見你招待客人.”

她笑笑。

餑餑鋪不適合宴客,她過去都是帶家裡人來吃。

店主和氣地看了眼謝騖清,問她,“要大八件兒?還是小八件兒?”

她回:“剛吃過飯,太多吃不完。

幫我隨便挑三四樣吧.”

店主問:“硬皮、糖皮、酥皮,還是油炸的?”

“你定好了.”

店主沒多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