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騖清披著大衣,像等了有一會兒了。
“這終於來了啊,”看院子白髮老伯瞅著何未,“他前年寫了對聯,自己貼上說要給你看,我左等右等不見人,還以為你這丫頭出事兒了呢.”
老伯不認誰是少將軍,誰是何二小姐,只認這昔日將軍的侄子和他的心上人。
何未瞧門框兩邊的新春對聯,因兩年的日曬雨淋由紅變淺紅,話是最喜慶的話,沒想到謝騖清也能寫如此入鄉隨俗的字句。
一副平平常常的對聯,便讓她眼熱了:“重新寫吧,要過新年了.”
“好.”
他微笑著答。
何未要推門,發現大家都瞧著自己……謝騖清是笑意最不明顯的,最後還是老伯著急:“姑娘快進去吧.”
她不解,輕輕推開門。
入眼,燈光下,滿屋子都是西府海棠,地上、桌上擺滿了。
不必想也都是兩年前準備好的……可惜碰上她這個遲鈍得要命的女孩子,沒有想到這裡有什麼,沒來看過。
“我真不會養海棠啊,”老伯在後頭抱怨,“生怕養壞了,等不到你來看……被你們小兩口折騰得啊.”
老伯思想老舊,沒有談戀愛的概念,見何未來過幾次,早就認定是小兩口了。
何未眼睛泛了熱意,不想被背後的眾人瞧見,低頭進了屋子。
她望裡處,全被罩著紅紅綠綠的布,恐怕是看院子的老爺爺弄上的,老輩人對顏色的口味極相似。
床鋪上沒被褥,剩了木板子。
她往裡走:“不收拾好,今晚你睡哪兒,天都快黑了.”
她知道謝騖清跟在自己身後。
書桌上有一方紙,被硯臺壓在夕陽的光裡,瞧不清字,被灰濛住了。
她愣了愣,難道是他兩年前留下的?她背對著謝騖清,走到書桌前,那上頭果然寫著一行字,極短。
她拿起那張紙,用手抹去灰塵,讓那行字更清晰了:清少年言,山海不全,死而有憾。
而今更堅定日後之決心,江河未清,吾拒往生。
山海不全,死而有憾。
江河未清,吾拒往生。
謝騖清曾在這間屋子為人寫過無數次的送別話,唯有這兩句是留給他自己的。